而看到那人麵容的一瞬間,段驚瀾的瞳孔驟然一縮,仿佛是見到了什極為不可置信的事情。他微張著唇,目光再也沒從那女子的身上離開。
“你還記得她,”樓釋察覺到段驚瀾的神情,冷嘲,“三皇子真是好記性”
“怎會、怎會”段驚瀾仿佛是接收到了十分了不得的信息,搖著頭,低聲喃喃。
雲危畫在一旁看得心焦,小心地揪了揪段驚瀾的衣袖“你怎了”
這一次,段驚瀾沒有回她,隻是將雲危畫更小心地護在身後,望向樓釋“你做了什,你到底想做什”
“醫者,解蒼生之苦,除病疾之患,”顧頡淡淡說著,又抬眼望向雲危畫,“你可還記得,下麵是什嗎”
這一段話,不在任何一部流傳於世的醫書,而是在舒晏城留下來的生人決中。
雲危畫之前讀到過這一句,此時便也自然而然地接了上去“行逆天之法,承折數之罰顧頡,難道你”
“人常說命由天定,倘若果真如此,那世上不該有藥,不該有醫。”顧頡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來,他的步伐堅定,“然醫藥既存於世,續不當續之命,活不當活之人那世間苦難,當皆有解決之法隻要肯付出代價。”
“我,就是那個代價”雲危畫忐忑問道。
顧頡沒有直接回答,但沉默已經可以代表一切“毒血剝離之術師父並未流傳下來,那就隻能強奪”
毒血,綠衣的姑娘還有那雙空洞的雙眼和行動不便的身體
“你是打算將這毒血,轉移到她的身上”雲危畫望了望那綠衣女子,問。
倘若他們隻是為了要這毒血解毒,大不必非要將毒血轉移。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姑娘需要這一身的毒血續命。
這樣的法子雲危畫聞所未聞,卻不知顧頡又是從哪得知的。
“倘若搶奪,顧頡,你自己都可能性命不保”段驚瀾提醒道。
“既然是行逆天之法,自當有此代價。”顧頡倒是顯得十分冷靜,“我心中有數。”
“可我心沒數”雲危畫很不合適宜地嘟噥了一句。
段驚瀾又忘了往那遠處的女子。
她的臉上沒有半絲情緒的波瀾起伏,雖然是個人形,卻不知究竟能否稱為“人”了。
她沒有喜樂,沒有意識,無法言語,無法交流。這樣的一個“人”,真的還能被稱為人
段驚瀾的眼有了一絲濃重的哀痛,不隻是為了顧頡,還是為了那綠衣裳的姑娘。他低聲問“顧頡,你當真覺得值得”
顧頡眸光一閃,篤定而深情“我願意,那便值得。”
“閑話休提,”顧頡抬起頭來,正視著段驚瀾,“今日我與樓釋都在此處,你不讓開,便免不得一戰。人,我必須留下”
“留不留,由不得你。”段驚瀾眼神一凜,在他抬起袖子的瞬間,竹林間萬千殺氣傾瀉而出
像雲危畫這種不懂武藝的人自然是察覺不出什,但比如冬夏,對這樣的殺氣就十分敏感了。她立刻覺得渾身發毛,在微冷的夜竟仿若置身冰窖
“好可怕的殺氣”她低呼一聲。
就在段驚瀾剛才振袖的一那,原本悄無聲息的紫竹林,好像瞬間布滿了無數伺機而動的刀劍
是白王府的那些暗衛和香袖微弦的殺手
白王府的暗衛向來無影蹤,他們的信息又不會光明正大的登記在冊。白王府被查封的時候,這些暗衛溜出來一部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香袖微弦的那些女殺手,更是明德皇帝鞭長莫及的地方了。
原來白王的計劃如此周密
樓釋今夜本想要了雲危畫的性命,可他自己或許都無法想到,到頭來竟會被段驚瀾反將一軍
樓釋屏氣凝神,也察覺到了四周滿布的殺手,這才知自己已經落入了段驚瀾布下的天羅地網中。這次是他失算了他此刻被雲危畫下毒,本就限製了行動,倘若真要硬拚下去,就算不至於丟了性命也可能身負重傷。
何況何況因為想要強奪毒血的緣故,他們已經將她帶了過來。
倘若亂鬥之中讓她負了傷
那是樓釋不願看到的。
三番衡量之下,樓釋隻能將此事作罷。
他將綠衣女子摟在懷,恨恨道“我們走”
隨即,三人如憑空蒸發一般消失。
而紫竹林滔天的殺氣,也在頃刻間消散而去
冬夏打了個冷顫,搓了搓手“王妃,你還好嗎”
“我沒事,”雲危畫笑笑,“段驚瀾,你”
“先別問。”段驚瀾打斷了雲危畫,他解下外衣,披到了雲危畫的身上,“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想問什我都告訴你。”
原本雲危畫還因為段驚瀾打斷了她的發問悶悶不樂,此刻卻又被他輕易地哄好了。
她確實有太多太多問題想問,有太多太多的不解了。
段驚瀾牽著雲危畫的手走在前麵,夜風寂寂,竹葉沙沙作響之時,守在林子的殺手們也都紛紛散開。
這個月華如練的夜晚,仿佛又恢複了平常時候的安寧祥和。
雲危畫跟在段驚瀾身旁,沒來由地擔心這一切都是幻境,生怕第二天醒來就會消散。她稍稍用力握了握段驚瀾的手,引得段驚瀾回頭望她。
雲危畫道“我都明白了,是我誤解你了。和離書還有還有周餘暄的死,都是我誤會你了。抱歉。”
“我知道你明白了。”段驚瀾的回應平平淡淡。
雲危畫歪頭看他“你怎知道”
“若非如此,”段驚瀾垂眸,微微笑道,“你該一見麵就像個貓兒般抓我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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