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悠姐姐，我去附近找一些吃的來。”

    “唉？沒有關係的哦……我們不吃飯也完全沒問題啦。”

    “可是我餓了。”

    雪兔的嘴微噘，略有不滿地揉了揉肚子。

    “呃……哈哈，好吧。”

    在雪兔真摯的目光下，悠翼幹巴巴地笑了兩聲，便目送她離開。

    ……萬萬沒想到這個給人充滿冷淡知性之感的女孩居然是個隱藏吃貨。

    與雪兔暫時分別後，悠翼走到臥於破木板床的青年身邊，緩緩地伏下身體，輕輕撩開了他額前的碎發。

    出現在碎發下的，是爬滿漆黑之鱗的皮膚。

    “……！”

    明明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悠翼的心髒卻還是因那一的驚愕而驟然停跳。

    還記得昨夜，漆黑的鱗片隻是存在於空的左眼眼窩附近罷了，就像普通的胎記一樣；但是現在……

    鱗片從左眼附近開始延伸擴張，像是沿著皮膚攀爬的藤蔓，或是像一滴在紙上暈開的黑墨，一步一步地拓展著它的領土。

    她伸手輕撫那一塊塊被漆黑鱗片覆蓋的地方，感受到的隻是不同於人類皮膚的硬邦邦的觸感。

    就像鋼鐵的利刃一樣冰冷。

    “……”

    每當指尖撫過一下，心就刺痛一下。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一想到此，又怎能不難過呢？

    “……抱歉啊。”

    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對於空。

    悠翼的內心五味雜陳。

    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伊莉葉將刀子捅入最後一瓶藥劑的那一瞬間……

    “沒能阻止侵蝕，真的很抱歉。是我太懦弱了啊。”

    “那個時候的我……果然還是做出了想要苟且活下去的選擇。”

    “但是我……並沒有特別後悔當時的選擇哦。”

    “因為隻有活下去……才有辦法和空再一次見麵。至少……那還有希望存在。”

    但是，即便如此——

    對於身體內部存在著一半妖族血液的空……

    悠翼的滿懷歉意依舊沒有任何減少。

    為什我沒能早一點看出來呢？

    為什要經過雪凝的提醒後才能發現呢？

    究竟是什導致了這種結果？空他……時候同樣身為研究會的實驗材料的他，究竟被拖去幹了什？為什那個時候的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充滿活力？同樣的，為什現在的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陰沉呢……？

    空換了一個人……

    沒錯，悠翼早就察覺到了這一點。

    但是，盡管如此，她還是承認自己喜歡他。

    空就是空，不論是哪一個空……他永遠都是自己在等待的那個人啊。

    還有……對於笨蛋鴉。

    鴉真是一個太純粹太善良的家夥。

    “真的以為我會什都不知道嗎……？”

    “真的以為我會對你的付出毫無過問嗎……？”

    躺在悠翼麵前的這名青年，毫無疑問是鴉。他和空有著一模一樣的臉龐，一模一樣的高瘦身軀，一模一樣的漆黑碎發，一模一樣沉穩且帶有一絲磁性的嗓音。

    鴉是妖族，但是他卻也和空一樣，受著“侵蝕”的折磨。

    ……

    鴉是什時候入侵空的身體的？悠翼並不知曉。

    她甚至連鴉曾經擁有過人類的人格、思想都不知道……在得知名為“鴉”的這個存在能夠真正理解她的話時，她是那吃驚，又是那感動。

    但是悠翼能夠隱約猜到他這做的理由。

    所以“鴉獲得了空的身體主導權”這件看似荒謬的事情本身，卻沒有讓悠翼過多得吃驚。

    他一定是想要依靠自己身為妖族的強壯身軀，幫助空度過侵蝕的磨難吧？

    在悠翼那寧靜淡泊卻帶著一絲溫柔的目光注視下——

    她的指尖順著鴉的發際線，輕輕地為他梳理著淩亂的發絲。

    “鴉是笨蛋……真的是……太笨了啦。”

    “真是的，為什要這拚啊……”

    麵對他那深陷沉眠的平靜的臉，她無法抑製自己顫抖的音調和搖晃不停的身軀。

    淚珠終究還是低落在了硬邦邦的黑鱗上，在黑色的襯托下，透明的液滴如同寶石一般折射出曼妙的光，卻又在不斷的積攢中化為流動的水，劃過青年瘦削的臉頰。

    笨蛋。笨蛋。笨蛋。

    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因為我的緣故這痛苦了啊……

    “……笨蛋！”

    就在悠翼發出呼喊後，她陷入了抽泣。

    就這樣守在他的身旁，默默地試圖為他分擔一絲痛苦吧。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