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采桑子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秋戀月 本章:正文 第十三章 采桑子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恨俊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宛月之後又同綠蘿說了會子體己話,旋即打發她去耳房用熱毛巾把子洗了臉,這一來一去的,竟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滿人大婚後的家禮就如同新娘子回門一般,是大事,平常百姓家尚且極為看重,何況她身處皇家?若因她而延了行家禮的時辰,那罪過可不是她能擔當得起的。念及此處,宛月再不敢怠慢,緊趕著著急忙火地便往殿外趕,這良月頭倒無端急出了一額頭的汗。

    “主子,前兒奴婢留意過對門梅福晉那邊也還沒動靜呢!您且慢些,留神腳下。”綠蘿扶著宛月的手略顯吃力地跟在她身側,雖說宛月的腳下正著一雙穿珠帶穗的高底鞋,可她走起路來仍是行疾如風,讓人跟不上她的步伐。

    宛月稍稍鬆了口氣,“話雖如此,可她好歹要伺候著爺梳洗,遲些出來也是情理中事,我又怎能與她同日而語——暖轎可已備好?”宛月三步並作兩步地穿廊而去,腳下的高底鞋踏在青石路麵上,嗒嗒作響恍若急雨如注。

    “是,奴婢已命人備了暖轎,這會子且在正殿門外候著呢!”小心翼翼地扶著宛月踏過門檻,但瞧正有兩頂藍布帷幔的雙人暖轎一前一後停靠在外,宛月這才鬆了口氣,知道烏喇那拉梅霜也尚未準備停當,故而她頓住腳步整了整鬢邊的碎發,綠蘿便趁著這當口試探地問道:“主子,您過會子是先行往毓慶宮去呢還是……”

    宛月明白綠蘿的意思,旋即嘴角逸出一抹淡笑,“你且放寬心罷!我自然會在殿外等著爺和梅姐姐他們二人一同去的。”

    才說著,倒見一女子自回廊那端漸行漸近,遠遠的,雖瞧不清她的她容貌,可那一身粉色旗裝閃著瀲灩的光澤,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織光錦”,在這府上,福晉向來不愛在穿著打扮上下工夫,那餘下的,除卻府上的另一位側福晉烏喇那拉梅霜外再無旁人。

    此刻梅霜的身後隻得兩名宮女亦步亦趨緊隨其後,雖說是宮女,可瞧著那走路的姿態卻絲毫沒有卑微之色,相反的,倒有一股子盛氣淩人的架勢逼將過來。

    烏喇那拉梅霜也瞧見了宛月,她隻怔忡片刻便朝著宛月的方向微微頷首示意,顯然也是猜出了她的身份。待梅霜走近,宛月方才意識到弘曆並未與她同行,她雖心存疑慮,卻也不動聲色,隻稍稍福了福身,二人互給對方行了平禮,又客套寒暄了幾句方才彼此細細打量起了對方。

    比起梅霜的豐盈窈窕,宛月顯然清減柔婉得多,加之梅霜一襲粉色織光錦旗裝上百蝶穿花的圖樣,便越發襯得她兩腮緋紅,別有一番嬌豔模樣,再看宛月,雖是同樣的水粉色旗裝,可因著並非織光錦的料子,花樣子亦是再簡單不過的大朵繡海棠圖案,整個感覺自然不及梅霜光鮮。但也正因如此,宛月那股子與身俱來的端莊素淨才被渲染到了完美的極致。一時間,偌大的正殿前院,但瞧兩名女子,一個風嬌水媚,一個淡雅如仙,真真是絕美的一幅景象。

    因兩人此番湊得近了,宛月便覺衝鼻一縷濃烈的脂粉香,甜甜的、膩膩的,聞得人胸口發悶,她黛眉輕攏本能退後半步,兼以絲帕輕掩口鼻,卻聽梅霜嬌嬌怯怯一聲嬌鶯初囀,“宛妹妹真真是位一貌傾城、情致兩饒的美人兒。”梅霜揚起的兩彎柳葉吊梢眉,點染了兩潭琉璃美目,波光粼粼,好不刺眼,“梅霜初入秀女居時,常聽教引嬤嬤們提及四阿哥府上有位使女,因貌婉心嫻、恬靜端莊而深得四阿哥歡喜,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難怪就連皇上都對妹妹青眼有加呢!”

    宛妹妹?沒想到這烏喇那拉梅霜初次見麵便想以稱謂壓倒她,宛月不覺心底發笑。隻是眼前這位豔妝華服的女子,瞧著至多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即便再如何傅粉施朱卻仍難掩她眉目間的稚氣。被這個稚氣未脫的小丫頭稱為妹妹,宛月真不知是喜還是憂。強抑下滿心複雜的心緒,宛月順水推舟謙恭地道:“梅姐姐過獎了,宛月隻是比旁人平白多出幾分運道罷了,哪有姐姐說得這般傳神?”

    “光有運道怎能這般容易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自然還得有妹妹這般驚為天人的姿色才行。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沒有像樣的家世,亦是難保一世榮寵的。”梅霜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她故意壓低嗓音,又故作姿態地左顧右盼了一番,方才湊近宛月耳邊悄然道:“你我且不說旁人,就拿先帝的良妃和當今聖上的敦肅皇貴妃來說吧!那良妃好歹也有過仙姿佚貌的時候,而後又為先帝誕育皇子,可到頭來還不是一樣孤老宮中無依無靠?可敦肅皇貴妃就不同了,當年她的兄長年羹堯戰功赫赫,連帶著皇上也就事事寵著她,順著她,是而她雖不曾為皇上誕下過一子半女,可仍能得皇上專寵直至百年。妹妹,你說有個像樣的家世,可是相當重要的?”

    宛月故作不解,“姐姐的意思,妹妹倒有些不懂了。”她垂首以絲帕輕按嘴角,無意抖落一抹淺笑,幾縷覆額雛發擋在眉間,恍若柳葉輕拂湖麵,“若說家世,六朝粉黛,自然個個都有天姿國色的美貌或蘭心蕙質的才情能讓皇上寬心,既如此,又何來家世一說呢?至於手段,妹妹就更不懂了,四爺自幼在宮中長大,常聽先帝提及後宮和睦則前朝平順,若後宮和睦,手段之類豈非多餘?想必是姐姐多慮了吧!”

    “怎會?妹妹蘭心蕙質,又怎能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梅霜粲然一笑,震動了她發間成串環繞的瓔珞步搖,隻將她的眉眼襯得越發妖媚,“一入侯門深如海,既然你我皆踏足皇家,那等待著我們的,便是身不由己的將來。倘若日後各房能夠上下和睦、周旋不膩那自然是好的,可怕就怕彼此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我私心想著,與其日後兩虎相爭,不如互通有無來得實在些,妹妹說是不是這個理呢?”

    梅霜話的意思很明白,她無非就是想讓自個兒從今往後乖乖依附於她罷了!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梅霜那張得意跋扈的嘴臉,宛月丹唇輕挑綻放一縷嘲諷譏誚。烏喇那拉梅霜,不愧是來日乾隆皇帝的繼皇後,就她這狂傲刁蠻的性子,真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難怪數年後她會在乾隆南巡時當著太後及眾臣子的麵以斷發抗議皇帝多情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梅霜此番如此得意,自然不無她的道理。昨夜弘曆揚長而去後便徑直去了她的屋,連同洞房亦是在她屋鬧的,宛月與梅霜相對而住,閨閣隻有一院之隔,她清楚地聽見昨兒對門歡聲笑語一整夜,直至四更方才散去,弘曆過後便順理成章地宿在了她那的。是而比起新婚之夜獨守空閨的她來說,梅霜顯然有她得意的資本。

    隻是兵強則滅,木強則折,梅霜正是因為鋒芒畢露,才會落得個死後連尊號都沒有的淒苦下場。

    漸漸地,宛月收起了嘴角的譏誚,眼前這樣一個美豔動人的女子,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既然梅霜的命運她已了然,那她又何必同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子計較呢?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自個兒並不愛弘曆,若他真能一輩子隻去梅霜屋過夜那才叫好呢!

    收起先前的抵觸,宛月莞爾一笑,“姐姐說的這些,妹妹實在不懂。妹妹隻求能在府上安然度日便已足矣,從未有過營私爭寵的念頭,還望姐姐成全妹妹的一片避世之心。”宛月說罷便朝著梅霜微微一福,惹得頰邊兩枚翡翠耳墜子搖曳生輝。

    狐媚!梅霜在心中嗤之以鼻,她們這些南蠻子,耍的盡是些見不得人的狐媚手段,從前的良妃是如此,後來敦肅皇貴妃亦如此,眼前的高宛月更是如此!她們在人前個個都擺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好似一陣風便能將她們刮了去般,其實頭的心思可陰險縝密得緊呢!梅霜愈想愈生氣,正想出言以尖酸的話語還擊,卻不曾想腦後竟隔空傳來一把穩厲低沉的嗓音,夾雜在晨風中隱隱的倒有一股子說不清的暗啞:“這大清早的,怎的全都堵在外頭?”

    梅霜嚇得渾身一激靈,回頭見是弘曆,不知怎的竟心虛起來,連帶著腳下似生了根般動都不動,原本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更是如同受了蠱般再發不出一點聲響。而宛月卻是不緊不慢地朝著弘曆的方向福了福,“妾身給爺請安,爺萬安。”

    宛月一語清喉嬌囀這才讓怔愣的梅霜回過神來,她慌忙躬身一福,口中倒是脆脆幾句問安相繼迸落,嫋嫋餘音,恍若銀鈴。弘曆一時未曾答話,也沒有叫起,四周唯有蜂擁迭起的寂靜沉甸甸的壓滿心頭。

    梅霜到底年輕沉不住氣,她忍不住抬眼偷瞧弘曆,隔著密如羽扇的睫毛,卻恰有束冰冷犀利的視線插縫而入,泠泠地直往她的她的靈魂深處探去。梅霜心頭一顫,慌忙心虛地縮回目光。

    不知是否因著半蹲得太久了,她隻覺自個兒的小腿陣陣發麻,稍稍挪動下身子想試圖減輕這股不適,怎知才剛移了下重心,整個小腿立刻密密麻麻地泛起了針刺般的麻痛,而每一下的痛楚,都好似正中心口般要她痛不欲生,連同弘曆方才刀般的目光,亦讓她渾身不適了起來。

    難不成方才她在宛月耳邊說的話全被弘曆聽去了嗎?可這沒道理啊!她明明是壓低了嗓子說的,即便在她身後的玉靈和玉芝都未必聽得真切,更何況是立在簷下的他?這樣想著,她是應當鬆口氣的,怎奈心底總有隱隱的不安揮之不去,她如何都不能不去在意弘曆適才的目光,那眼神,就好比他正鄙夷地看著一個極力想要埋好贓物的賊,一個妄想著天上掉餡餅的乞丐。止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梅霜將頭埋得越發低了,仿佛唯有這般,才能徹底逃開那可怕的眼神,逃開那令人難堪的輕蔑。

    正待此時,頭頂卻聞弘曆囅然一笑徐徐傳來,“都起來吧!”

    梅霜隨宛月一同謝恩,未待起身,卻見地下有雙青黑皂靴正朝她步步靠近,在她能清晰地看到皂靴表麵淺淡的紋路時,那腳步也停下了,與此同時,隔著衣料的肌膚感受到了弘曆溫熱的掌心正滿含憐惜地碰觸著她的手臂,溫溫的、熱熱的,直如一股暖流涓涓淌入心間。她仰起頭,正對上了他那對烏亮的雙眸,他的神情依舊如同昨夜那般溫柔,他的嗓音亦是蠱惑人心的繾綣,“昨兒本就睡得晚,今兒早起也不見你進過糕點,隻草草吃了兩口白粥了事。這會子又這般半蹲著,也不怕累著你自個兒。”

    “妾身不累。”心底的大石終究落了地,原是她多心,竟辜負了他的一番情誼。梅霜低眉就著弘曆的手盈盈起身,她彎起兩葉丹鳳媚眼衝著弘曆嫣然一笑,那神情,儼然一副嬌羞婉轉的小女子之態。隻見她順從的移至弘曆身側與他並肩立於簷下,整個人又再度恢複了得意,她自袖口下擺探出指尖悄悄握住了弘曆的大掌,感受到了手中的掌心雖微微一顫,卻並未閃躲,梅霜便越發握得緊了,手心溫熱粗糙的觸感瞬間化為甜蜜的瓊漿,源源不斷地滋養著她的心。

    昂揚著下巴睥視著仍舊獨自立在階下的宛月,梅霜不禁心下暗喜,她故意親昵地湊近弘曆,才剛開口預備邀他同乘一頂暖轎,卻聽近旁的高雲從畢恭畢敬地問道:“四爺,時辰不早了,二位福晉也都到了,不如這就動身往毓慶宮去吧!”

    弘曆隻是微微頷首並不答話,他兀自舉步拾級而下,順勢抽離了那隻被梅霜握住的手,那狀似無心的舉動卻讓梅霜的笑意當場僵在唇邊。

    將這一切全都看在眼的高雲從仍舊不動聲色,他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弘曆身後,待弘曆就要越過宛月的當口,他忽然出言問道:“敢問四爺,您是要與哪位福晉同乘一頂暖轎前去?”

    弘曆攸地收住腳步,半晌,方聞他自齒縫間迸出了三個字:“月福晉。”而這三個字,便猶如劈頭一記悶雷,砸得梅霜當即垮了臉,也砸得宛月倒吸了口冷氣,她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弘曆,卻見他的側顏俊美依舊沒有半分異樣,胸口隻是止不住陣陣怪異漫過心頭。

    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料到,在經過昨夜如此的決裂過後,弘曆竟還會選擇與她同乘一頂暖轎,若不是因著他腦袋出了紕漏,那便是他故意了,而這份故意,必然是要她難堪無疑。

    思及此,宛月再顧不得旁的,一心隻想開口拒絕,怎奈她丹唇未啟,簷下的梅霜已然按捺不住性子,隻聽她開口喚了一聲“爺”,隨即拾級飛奔而下,旗裝下擺的百蝶花樣隨之紛飛起舞,好不豔麗。

    弘曆聞言轉身,秋風撩起了他的衣衫,長袍一角劃出的弧度沿著他俊挺的身量描摹出他骨子的傲慢,隻是轉瞬間,濃情的溫柔淌滿臉龐,連同烏若古井的眸中亦是化不開的繾綣,“梅兒,留神腳下。”他緊趕著邁開步子,長手一伸,輕易便將梅霜攬進懷中,“有什話你且慢慢說,這樣毛躁,摔了可怎好。”弘曆止不住抱怨,嗓音有的卻隻是寵溺。

    “可是爺……”

    “好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弘曆親昵地替她捋了捋頰邊的碎發,食指又忍不住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輕輕一刮,“傻丫頭,昨兒個歇得這樣晚,這會子瞧著你真是連眼皮子都抬不起來了。好歹這兒到毓慶宮還有些路要走,過會子你且在暖轎歪上一歪。雖說暖轎頭也並不寬敞,可你一個人坐著總也舒坦些。”未帶梅霜再有異議,他已將梅霜一路半推至暖轎前,揚手招來玉靈和玉芝,“好生伺候你們主子上轎。”

    梅霜還想說些旁的,可話到嘴邊又全給咽了,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弘曆轉身離去,不知何故,她隻覺一股子無力之感漫天襲來。弘曆明明對她溫柔地笑著,說起話來也總是溫言軟語如清風拂麵,比起他連正眼都不瞧一下的高宛月,她已是好太多了。可她總感覺,在那對溫情凝睇著她的雙眸下,隱藏著的,是她這輩子都難以探觸的內心與深不可測的危險。

    “主子。”玉芝輕聲的叫喚終是喚回了梅霜的思緒,就著玉芝的手,她輕提旗裝下擺穩穩當當地坐進了暖轎。忍不住掀開側邊垂簾,映在小窗外的身影挺拔依舊,暖轎動了,弘曆的身形在她眸中晃動,她的思緒,也隨之飄散。

    宛月隻顧凝視著梅霜的暖轎漸行漸遠,卻不知弘曆早已走近,“愣著做什?上轎。”宛月身子一震,方才如夢初醒。卻見弘曆說話時早已自她身旁越了過去,整個過程甚至連看都不曾看過她一眼。罷了,反正她也是不在乎的,比起昨夜那般狂暴,她倒寧願他永遠這樣冷漠。

    扶著綠蘿的手轉身移往暖轎,卻見高雲從早已擺好了腳凳挑簾躬身靜候在旁,宛月不禁放慢腳步,眼見著弘曆利落地上了轎,她這才極不情願地挪了過去。一想到待會兒要與那可怖的男人同乘一轎,她便渾身不舒坦,可事已至此,也隻有硬著頭皮上了。深吸口氣,她朝高雲從探出手去預備上轎,怎知纖纖柔荑卻突然被一隻溫厚的大掌緊密包圍,那股子粗糙中帶著霸道力量的觸感剝奪了她逃避的權力,直教她害怕。止不住一陣瑟縮,宛月猛然抬頭,卻恰巧對上一雙黑幽暗的眼,那沉若古井的瞳仁汩汩流淌的神色讓她有一瞬間的閃神,隻因那深不見底的眸心包裹著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掙紮、壓抑、期盼,甚至還有……溫柔。

    溫柔?宛月不禁心頭一緊,複雜奇異的感覺自胸口悄然彌散,會是她看錯了嗎?她眨了眨眼,耳畔卻忽有一把不冷不熱的嗓音由遠及近撲將而來:“你若預備就這般不顧體麵地站著,我自然是沒工夫奉陪的。”宛月但覺兜頭一盆冷水澆了下來,先前胸口彌散的情緒瞬時被擊得粉碎,再看弘曆,前兒占據著他整個黑眸的複雜情緒亦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唯有她再熟悉不過的倨傲與譏諷。

    她果然是看錯了的!宛月在心中暗自嘲笑著自個兒的蠢笨,自負狂妄如弘曆,又豈會顯露這樣柔軟人性的一麵?低頭再看她自己,宛月不由倒抽了口冷氣。就見她一隻腳踏在腳凳上,另一隻腳則仍舊落在青石地上,原本挺括齊整的旗裝下擺非但因此褶皺不堪,翻邊繡花的地方更是半鬆不緊地垂著,模樣煞是狼狽。

    宛月頃刻紅了臉,她忙不迭將踏在腳凳上的玉足收回,並用力將手自弘曆掌中一抽,不料弘曆已然鬆了手,宛月一個重心不穩,就這樣猝然向後倒去,“啊……”一串驚呼尚未完全出口,她的整個身子就這般全然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幸好綠蘿眼疾手快,忙不迭護在了她身後,這才讓她勉強站穩了腳跟。驚魂甫定的宛月隻覺心口怦怦直跳,她雙眼一抬,狠狠自纖長濃密的睫毛間瞪視著弘曆,可恨那弘曆竟絲毫不為所動,甚至整個人還萬般閑適地向後靠去,更兼他雙手交抱環在胸前,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好似她是個天大的笑話般讓人心底發笑。宛月自然又羞又惱,可當著這些個下人的麵一時又不敢發作,隻好忍氣吞聲姑且不與他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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