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忍不住放遠視線,自空了的床板看過去, 不見綠樹和草坪, 隻有一麵刷著白漆,呆呆立著的牆。
她兀自笑了笑,拽著睡衣下擺往上扯, 是最保守的那一款,圓領開得小而高,一不小心卡在耳朵上,上不上, 下不下。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來,她驚得哼了聲。向時晏的聲音響起來,說:“是我。”又問:“怎這早就起來了?”
他將手的水杯放一邊, 趕過來幫忙,一邊說著:“別硬扯, 耳朵都紅了。”很快細心地幫她解了衣服,再拂出一捧黑亮的頭發。
她赤著上身坐著, 發梢順著細膩的皮膚墜在前胸,更襯得她白得透亮。兩隻眼睛含著水,坦然從容地看著他, 麵上無喜也無憂。
如此沉靜的模樣,總讓向時晏想起那次帶她回家時的場景,她站在浴室剛剛洗好頭發,麵色被熱水衝刷出朝霞般俏麗的緋色。
她沒有躲閃也沒有羞澀,如旁觀世人瘋狂的超脫者般,看著他因為她而發瘋。
她總是如此,因為比平常人更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往往就顯出一分呆滯和木然。或許是因為她個性原本就如此,或許是因為漫長的生活教會了她:
不讓自己看起來弱小的方法就是,用漠然的麵孔藐視一切。
向時晏很早之前便覺得,他們,其實是一個世界的人。
走得越近,就越覺得她是一本書。在最初的試探和切磋後,慢慢地向你打開。
向時晏曾經有過機會窺視她所有,卻又在幾番周折中被重新拒之在外。
向時晏將兩手蓋上她骨節分明的手背,意味分明地揉了揉褶皺豐富的虎口。她原本靜靜看他,肩膀猛然一抖,又很快鎮定下來。
他兩手幹燥而厚實,如喬伊綿軟的舌頭,一路自手肘摩挲至肩胛,最終匯聚她修長的頸後,修長的手指穿入細軟的長發,托起她後腦。
向時晏弓著腰,側過頭,如同朝拜般地自她下巴親吻到鎖骨,一寸寸細密貪婪地往下延展,喉結滾動間,聲音暗啞地問:“別再提那件事了,行嗎?”
向時晏早起做了早飯,幾碟小菜,一碗清粥,又在收攤路過的燒餅車上買了兩根炸得酥脆的油條。
奶奶原本吃得很是高興,隻是在聽到他們下午就要離開的時候,不太滿意地放下了筷子。
尹天成帶了兩套換洗衣服,預備呆三天,向時晏卻通知了司機下午出發,已經將她的行李搬去了後車廂。
尹天成任憑他們忙碌,嘴嚼著一片酸甜口的蘿卜皮,銀製的筷子攪了幾下粥,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向時晏寬慰奶奶,說:“下次我們再來看你。”
奶奶疊著兩手敲桌子,氣呼呼道:“那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向時晏覺得冤枉,反問:“我近來不是常常過來嗎?”
奶奶還和孩子似的,直接揭人老底道:“你那還不是為了見天成!”
尹天成放下筷子,莫名其妙看向對麵兩人:“怎說到我這兒了?”
向時晏哈哈笑起來,伸手掐了掐尹天成臉,說:“快吃吧。”
飯後趁著向時晏,奶奶拉著尹天成坐去院子,一邊喝茶一邊說話。尹天成盡管擦了根洋火,給她點煙,仍舊勸道:“還是戒了吧。”
奶奶笑著拿過煙灰缸,放上麵磕了磕,說:“多少年的習慣了,不是想戒就戒的。跟人一樣,也不是說放就放的。”
老太太眼睛盡管渾濁,卻透著精明,問:“你跟小向還沒和好呢吧?”
尹天成微怔,知道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索性不再瞞她,說:“厲害啊,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奶奶說:“人就是難得糊塗,要是能看得開一點,就不會有那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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