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是在逗我

    是在逗我嗎

    是在嗎

    肯定是啊。

    同現場大部份的觀眾一樣，鬱利也產生這樣的想法。

    主持人的職業素養讓他繼續保持微笑，他故意地幹笑幾下後，道“我們的霧曉選手想來是風趣之人。”

    不過比賽正進行平穩階段，該領先的領先，該是吊車尾仍是吊車尾，比賽的走向依然往著往屆的方同發展，結果正喪失某種期待、深刻的事物。本以為霧曉這個新鮮麵孔是個意外，會像條生猛的大魚，攪動著這個一成不變的方向，給世人帶來某種期待。現在想來是自己意外地想多了。原有解說菜肴之意此時亦浮現在他心底。他想到這，鬱利逐趁此機會將這些菜肴來龍去脈、形成緣由、與之相關的典故和內在蘊意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

    不得不說，鬱利有著作為主持人極佳的素質，何況從事來這行多年來的經驗，使得他在調動現場氣氛、帶動觀者的節奏方麵深諳三味，加上絕妙的口才，往往說得興起時又妙語連珠。一時之間，觀眾的注意力又投射這些聞所未聞的菜式中，聽得如癡如醉，食指大動。

    霧曉也聽得一字不落，暗記心。他望向大熒屏，數字不斷的跳動，代表著選手的頭像圖標有的上升，便有的在降落，你追我趕，你爭我奪，競爭蘊含著生生不息是這個世界應有模樣。他看到位於熒屏左側的同樣在跳動的一個巨大的倒計時，時間滴滴嗒嗒地一分一秒地流走，時間隻剩下130分鍾了。

    霧曉開動起來。他當然也不用餐具了，他大手抓起來，一塊塊肉塊就扔進嘴。他絕談不上狼吞虎咽，但速度同樣不慢，他吃得極有節奏，有著某種節拍，一如行雲流水。沒過多久，一盤牛肉、羊肉，一隻乳豬，一根牛大腿，都給他吃進肚子。盤麵的盤盤碟碟幾乎給他一掃而空。

    擂台上重量感應係統自然第一時間識別到霧曉這邊的變化，在大熒屏上的實時圖表麵也立即顯示了結果，代表他吃食的數量飛快地跳升中，關乎他的排名也緩慢而有力的上漲著。很快就逼近倒數第二名。

    這名選手年紀頗大，此時他臉色潮紅，豆大的熱汗一顆顆地滴落。他麵前的桌麵菜盤有的是空了，有的剩下大半紅白相間的肉塊，有的完完整整，絲毫無損。他的右手機械性地撕下大片魚肉，往嘴塞進去。透明得雪花似的魚肉，其實極為結實。他費力的咀嚼數下，就想咽下去，但麵隱隱帶著的一絲腥味在這樣的時刻仿佛給無限放大，引誘得著他想把肚子吃食物盡數吐出來。他吃得夠多了，這已是他極限了。但他想再衝上去，起碼不再是倒數第二名，第三名也好，難道不是嗎

    他下意識望著圖表，眼前仿佛隔著一層薄霧，朦朦朧朧地看著一連串數字。有關於自己的，也有關於前一名的。他的是1235，別人的是124還是125反正是接近了，就快了就要追上了，隻要吃下這塊令人惡心的魚肉。他的精神一震，視線又清晰少許了，然後他突然看到一個名字像個免子飛快串到前麵去，一連越過數人，而且不斷的上升中，轉眼就消失不見了。這是誰他的目光跟隨著它，他自己卻仿佛喝醉了，眼前一黑。在倒地瞬間，他惟一念頭是，他好像是最後一名了，跟以前一樣，他依然沒有改變

    隨著這位選手口吐白沫和嘔出一堆汙穢物倒在地上不知人事後，這似乎是釋放出某種信號，提醒著那些接近極限之人。如同傳染病一般蔓延開來，接二連三地有選手倒地。

    白色的醫療機器人紛紛響應上台，為他們作緊急處理。站在一邊的主持人以飛快的語速報出這些選手的名字和如今的食量，他似乎對這些選手過往成績熟稔於心，以既深情又充滿遺憾的口吻一一道出來。伴隨著主持人如同在靈堂告別的話語，這些選手紛紛被抬下去。

    不斷有人選手倒下，不斷有選手被抬走。擂台的上空漂蕩著主持人悲傷的語調。

    一下子，整個賽場便空了大半。剩下的大部份選手都在勉力堅持著，眼前的美味食物如同變成毒藥，都苦著臉，或是咬牙切齒在慢慢吃著。名為吃貨的他們，曾經無比驕傲的他們，現在頻鄰極限的他們，讓他們哪怕吃上一百克食物，都是要拚盡全力的事了。依靠毅力堅持到最後，希望對方倒下，是他們唯一的想法了。

    這時霧曉又吃掉清蒸的一條深海大魚了。數量這欄數字一下子變成303kg，有關他的排名一舉破入前十名。

    一直認為自己很能吃，但也從來沒有吃過那多的霧曉，此時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胃脹得像被頂到胸口去了，飽意沉沉。如果凝神傾聽，他也能聽見自己的消化聲音，仿佛微瀾的溪水在汩汩而輕快地流動，那是食物被如春雪般在慢慢消融的聲音。食物經過層層巧妙的轉化，化為他的能量。

    他知道，如果他想的話，這些食物也會很快被消化和吸收。若是以前，他自然不打算繼續吃了。哪怕有著這豐富的食物，他舍不得如此豪收的做派，他隻是會小心翼翼風幹保存起來，以待來日來年。因為在物質極度饋乏的死星，每一滴水和每一塊新鮮的肉哺都來之不易。

    現在好像無必要約束自己。

    霧曉望著那個實時圖表最頂端那四個名字，此時的他們不知不覺中都吃了以噸為計算的食物。他們的實力明顯與其它選手拉出一道令人絕望的距離。他們真是厲害啊。

    不過自己也並不差，何況還有那多好吃的。

    霧曉自信地想著。

    章魚式機器人服務員眼見如此，亦紛紛端來各式新菜。分量毫無例外是驚人的多，每一盤菜放在桌麵上，重重地震得空盤跳蕩，看這樣子，上百斤，上百公斤也是有的；單看那些異於常見的野蠻、粗獷的外觀，食材應該都是其它行星上的凶猛野獸禽類；熱氣蒸騰透著狂暴、蠻荒的味道。

    霧曉抓起一塊黑黝黝的肉塊，毫無光滑的感覺，像幹裂的老樹皮般粗糙。他大口咬去，內質很是幹硬。這是顯然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菜肴。堅持到現在的選手們，肚子都裝滿數百斤食物了，且不說胃難受得厲害，單是張開嘴巴，上下合動都是蠻辛苦蠻累的事了。選擇這樣的時機出現這樣肉質極老、極為堅韌的菜肴，不難令人猜測到這是組織者特意設計的考驗要成功邁過去，要失敗，止步於此。這也許是鬱利所說的小插曲吧。

    這時鬱利也看到實時排名發現了變化，有位選手以堅挺的速度一路躥上來，一舉撞入前十，看名字赫然是霧曉選手。

    什是意外這就是了。

    果真是令人猜不透的意外。

    鬱利精神一震，立即由哭喪口吻改為婚慶的口吻，說道“諸位，此時此刻有選手落寞地離去，但也有選手以我們想像不到的方式宣告他的存在。你的存在在我深深的腦海的那種存在。”

    “那就是我們霧曉選手。他不聲不響便進入前十名。在此，恭喜霧曉選手。先前霧曉曾言道，我比在場所有人都能吃。”後麵這句話，鬱利將霧曉酷冷的語氣模妨得十足，偏偏帶著小醜式誇張的表情。

    台下的觀眾哄然笑起來。

    鬱利臉容肅目，一本正經地說道“坦白說，我一點都不相信。但是，看到霧曉選手取得如此佳績，我捫心自問，他有沒有可能，哪怕一丁點兒可能性，他會做到呢”

    “現在比賽時間快要過半了。領先的人依然是我們的老朋友，曆屆最強的四強選手，他們依然用實力牢牢把握自己的霸主地位，一直以來他們的地位都無人憾動。曾有人笑言，除非他們自身選擇潰敗，否則無人闖進四強這個圈子。”

    “所以，此時此刻我亦產生出這樣的疑問，我們的霧曉能否帶來這樣的可能性嗎，是否會衝擊四強嗎現在霧曉也是麵對第二個環節的菜肴，容我為大家透露一下，這些菜都不太好吃哦，一般人恐怕都會對此比較棘手。咦，他現在忽然停下來了，他現在要幹什呢”

    “他現在向我招手難道是叫我過去嗎那我過去問問是怎一回事。”

    飛舞盤旋的嘴巴義體，自動降下來，接回到鬱利身上。他小步跑過去，來到霧曉前麵。

    “霧曉選手，有什事需要我為你效勞嗎”

    “客氣了，主持人先生，我就想問問這些菜叫什”霧曉指著眼前這些新端上來的菜問道。

    這是什意思

    不是說人之一生不會踏進同一條河流兩次，人之狂妄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嗎

    都這樣的關鍵時間點了，這小子確定是來比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