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宋謙忽然就想起顧以笙的那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猶如清澈的碧波，和埋葬在他記憶深處的那雙眼重疊在一起，竟然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記憶。

    有個笑靨如花的少女，抱著他的手臂撒嬌著。

    “宋謙，你喜歡我嗎？”

    那時候，溫暖的春風刮來，少女的明眸皆是柔軟的笑意，在那個微雨的午後將他心房徹底的俘虜。

    那是餘笙。

    那是他的阿笙。

    可他眼底的柔情隻是稍縱即逝，很快便被一片冷冽所取代，更像是堅硬的厚冰。

    他的眼底，沒有一絲生氣。

    猶如死神。

    令人不寒而栗。

    阿笙……他的心在流血在歎息。

    恍惚間，又記憶起那個滂沱的深夜，他拖著兩條廢棄的腿，跟著那個決絕的少女爬了一路。

    雨水衝刷掉他的身上的血跡，卻洗不掉他心底流出的淚。

    餘笙，那時候走得決然。

    絲毫沒有留下任何的餘地。

    哦。

    他要想一想，餘笙當時了什來著？

    他恍惚記起，他在雨中抓住她的腿，如同螻蟻一般趴在她的腳邊，他哀求道：“阿笙，不要走……我不要腿，我什都不要……可我要你……”

    “我不要理想，我不要未來，不要這一切。”

    “你別走。”

    他的哀求在當時餘笙的眼估計一定是一個笑話吧？

    那時候，暴雨驟落。

    在那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清晰的聽見餘笙曾：“宋謙，我當初和你交好不過是看著宋家的地位。現在宋家破產，你也淪為一個殘廢，你我還留在你身邊幹什？”

    他的五髒六腑，在頃刻間被掏空。

    可餘笙還過更惡毒刻薄的話。

    “宋謙，我不會和一個殘廢在一起的。我這一生已經孤苦，我不能把我的未來壓在你一個殘廢身上。所以，我們好聚好散……”

    她蹲下身，掰開他蒼白修長的十指，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雨夜。

    她的步伐，急切而又決然。

    而她當時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至今還狠狠地插在他的胸口，隻要他回憶起過去的每一次，他的心口就會崩裂，疼痛就會蔓延。

    我不會和一個殘廢在一起。

    殘廢。

    他的眼角漸漸地濕潤，手中的搖晃的紅酒也在不知不覺間潑灑而出，冰冷的液體一下灑在他的手背，他神遊在外的思緒這才驟然收回。

    宋謙收回目光，他垂眸看著自己手背的液體，那淡淡的紅色，吻上他的肌膚。

    恍惚，是鐫刻在他手背的朱砂痣。

    可是，這一刻朱砂痣，卻幾乎耗盡他這一生的目光。

    餘笙，帶給他的傷痛太過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