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燒建木樹?”涼時驚訝地看了看林霂,又對桑闕:“我們還是想燒呢,我們琢磨著,他要是不放我父母哥哥,我們就威脅他燒了樹,燒死他師父。”
林霂從桑闕的話中聽出了什,“建木樹可是和十萬大山聯係在一起的?”
桑闕不置可否地看著他們。
“什意思?”涼時轉頭,低低地問林霂。
林霂道輕聲歎息:“如果我們燒了建木樹,十萬大山就會被毀滅,所以,餘連斷定我們不會這樣做的。”
涼時張口結舌,然後沮喪地一跺腳,“怎會這樣?”
一時間,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隻是每個人沉默的方式不同。
涼時噘著嘴,低頭踢著腳下零落的樹葉,桑闕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而林霂卻一直看著桑闕。
桑闕看涼時的眼神就像佛祖看著自己手邊的蓮花,慈悲而憐憫,終於,她將視線轉到林霂身上,“看到你們在一起,我竟也是開心的,想來澄壁也會如我一般的心思……”
她看著林霂,卻像是穿透林霂的身體看向遠方,原來已經過了一萬年,當初的種種愛恨情仇像是琥珀中的螢蟲,被時間凝固,被歲月磨蝕。
林霂內心深處被桑闕的注視所震撼,他似乎感受到一種難以承受的悸動,他在桑闕的眼中看到滄海,看到桑田,看到海嘯,看到山崩,看到了所有的變幻,卻看不到一種東西——生機。
涼時氣惱地踢了幾腳落葉,抬頭對桑闕道:“上神,咱們在想想,一定還有辦法可以治得了餘連。”
桑闕將視線從遠方收回,抬手擎出一顆翠綠色的像核桃般大的東西,她托在手上,那東西竟然還在跳動,並發出溫潤的光芒。
像森林的精靈,像泉水的精靈,像空的精靈,像萬物的精靈。
涼時直直地看著綠色的精靈,“這是,這就是建木樹的樹心嗎?”
桑闕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微微抬手,建木樹樹心從桑闕的手中騰空飛起,飛到涼時的眼前,涼時受寵若驚地雙手捧住樹心,斂氣屏息地看著這綠色的萬物之靈。
“你現在看到的我隻是魂魄,”桑闕幽幽道:“我所有的力量都由你來傳承,不管你是涼時還是櫻嬅,你需知道,桑闕已死,你就是鳳神。”
“啊!”涼時一聲驚歎,抬頭卻看到桑闕的身體在漸漸變淺,涼時向桑闕伸出手去,聲音就像剛才她踢到的瑟瑟的落葉,“……不要走!”
“桑闕已死,你就是鳳神。”桑闕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古塚森林中,山澗與泉水,樹木與鳥雀,月光與星子。
林霂驚異地看著從大地深處湧動上來的紅光在涼時的腳邊縈繞,像紅色的燃燒的螢火蟲,星星點點圍繞著涼時的全身,石縫,樹底下,藤蘿攀椏中冒出無數的嫩芽,生長,出葉,發花,從含苞待放到一觸即發不過數秒。
而一直放在石頭上的紅珠此刻也飛了起來,飛到涼時身前,停頓了一秒鍾,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衝進涼時的身體,涼時被巨大的衝擊衝得向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站定,從紅珠鑽進身體的那個位置開始,似乎有無數的生命順著她的血液流淌,她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變得輕盈了,像地球失去了引力,像她的身體變成了一根羽毛。
並沒有做什劇烈的運動,涼時覺得自己心跳得就像剛跑完八百米,她緊緊握著樹心,呆呆地看著林霂,“……發生了什事?”
林霂按捺住內心的震撼與激動,拱手對涼時作揖道:“恭喜師姐飛升上神。”
涼時還沒話,空中“哢!”的一道炸雷,涼時嚇得大叫,“啊啊啊!還要遭劫嗎?”
話音未落,隻見空中盛開了一朵無可比擬的涅槃花,紅如火,豔如霞。從空中望下去,紅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蔓延,昆侖山的大地在顫抖,涅槃花花開似海,火舞之色怒放在古塚森林。
很遠的地方,明熾和餘連一起站在木頭房子的廊簷下。
餘連則毫不掩飾眼中的驚喜,他雙手高舉向空,語速也比以往要快了很多,“一萬年了,桑闕,我想你也不願意再僵持下去。”
明熾的眼中映照著空中神跡,他目光清冷地看向餘連,“確實,無論是誰,都該想著和你早日做個了斷!”
餘連似乎心情很好,他看向明熾的眼角竟然含了笑意,“我們現在就出發。”
明熾眉頭微皺,“去哪?”
“十萬大山。”
餘連徑直走下台階,月光照著他黑色的兜帽長袍,將他的身影拖得像一把利劍,所有的黑霧全都從四周蜂擁而來,跟隨在他的身後,像地獄流竄上來的無數幽靈。
……
餘連經常做一個夢,夢中他的師父彤霖女仙總是對他微笑。
他喜歡她的笑容。
見不到師父的笑容,他覺得自己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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