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了曉晴，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知道你想救他，但也沒辦法是不是，光我們四個人的事情就已經焦頭爛額，實在夠嗆，沒餘力再去管外人了。”

    “走吧老江，既然你不想救他就不要多看了，讓曉晴她自己想想。”

    許一山歎了口氣，拍了拍江楓的背，兩人便往休息的房間走去。

    “我警告你啊，千萬不要擅作主張把這個男人放進來，否則我就讓他代替你的位置，到時你自己滾出去，別在留在我們當中，如果你不為團隊著想，那你就盡早滾蛋。”江楓在走的時候，轉身對汪曉晴撂下了這一句狠話，汪曉晴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可以了老江，曉晴她自己有分寸的！”許一山有了怒意，一拳打在江楓頭上，把他拍懵了，“有你這話的嗎？我們就不是在做對的事，還敢這理直氣壯地凶別人？要不是看在情況特殊，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許一山一腳把江楓踹進房門，但他並沒有回過頭，背對著汪曉晴了句：“別往心去了，老江這人就是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不用理他。早點休息吧。”

    隨後許一山也進了房間，把門關上了。

    空蕩的雨夜，隻有屋外淅淅瀝瀝的滴水聲，鐵門外吹來了寒冷的空氣。

    汪曉晴呆呆地立在原地，眼淚就抑製不住地流下來了，她猶記得那個男生倒下前露出的一絲寬慰笑容，更是無比難受，她不想放棄，可她實在沒有勇氣直麵江楓的那一句警告。

    那句話戳到了她的痛處。既然僅憑她一人是無法生存下去的，依靠別人的她，又怎敢忤逆別人？他們不就是明白這一點，才敢放心地把自己扔在這嗎。

    “對不起，對不起……”想到那些能讓人深陷噩夢的景象，汪曉晴擦了擦不自覺流出來的眼淚，聲音有些幹啞。

    她總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成熟，也有能力去應對步入社會後的一係列挑戰，嬌生慣養的她卻從未意識到，想要依靠自身力量立足從來都不是什易事。

    親身經曆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好奇的時候，汪曉晴曾偷偷扒在窗戶邊往外看過，仔細端詳過那些令人膽戰心驚的白色身影，他們搖晃的影子就像一支搖晃著的粉筆，不知道什時候就會重重地擦在像黑板上，發出吱呀聲，刺激耳膜，繃緊一切神經。

    汪曉晴方才意識到，在牆壁與鐵門構成的避難所中，她是這樣的無助，她沒有勇氣再回到外麵，也沒有勇氣重新回想起那個血肉模糊的下午……

    疏散是徒勞的，因為根本無處可去，城市已經變成一片火海，學生們隻能待在學校，但再嚴密的安保措施也沒辦法把校園鎖死，喪屍始終無孔不入。

    在老師的帶領下，汪曉晴他們班待在從西南區塊停車場去往校史館的台階上，親眼目睹了緊挨著的隔壁班級在坡道下麵被屍潮襲擊，白色的屍潮像卡車般衝進人群，碾出了一片紅色，如同綻放的花朵。

    所有人都在跑，汪曉晴也在跑，但她被一個人絆了一腳，摔在了地上。

    回過頭她看到了那個男生，那個人汪曉晴很熟悉。

    他們原本是大學中最親密的關係：每上課時候他就坐在她身邊，陪她話，跟她玩笑打鬧，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一起漫談人生和理想……

    但在突如其來的恐慌中，本該保護她的人成了一個失魂落魄的瘋子，最後一幕是他哆嗦著不明所以的隻言片語，扭曲的五官變得愈漸模糊。她坐在地上發笑，似乎兩個人從未相識，陌生到他的一言一行皆不可解。

    後來的事情她不想去回憶。

    不論他故意與否，那一刻他的眼中都沒有自己，他原諒他出自本能的反應，那他也應該體諒她再不會把他放在心的事實。

    “我怎能跟他一樣。”汪曉晴喃喃道，用手抹抹眼睛，又把眼淚在自己的裙子擦了擦。

    還沒有結束……她飛快地跑向隔壁的藥房，希望盡一點微薄的努力。

    抱著一堆藥瓶和紗布的汪曉晴步回到鐵門前，她緊張地向外瞟了幾眼，抿了抿嘴唇。

    在確定沒有看到喪屍在附近遊蕩後，她心翼翼地把藥瓶一個個擺在了地上，擰開一瓶礦泉水拿在手上，又倒出了幾粒常見的外傷感染用抗生素藥，把雙手探出了鐵門的縫隙。

    汪曉晴輕輕去掰羅昭遠的嘴，但處於昏迷中的羅昭遠由於持續忍受高燒和感染帶來的疼痛，一直緊咬著牙關，她幾次嚐試均以無果告終。

    汪曉晴隻好把一些較為結實的藥片用勁往羅昭遠的嘴塞，不少都抵在羅昭遠的牙邊，碎成了一塊塊的。

    這該怎辦，輸液嗎？可是她不會打針，更不懂得如何配置藥物的劑量。

    那這樣可以嗎？

    汪曉晴想著把一些膠囊擰開了，將麵的藥粉倒進了礦泉水瓶充分搖勻，然後對著羅昭遠的嘴灌了幾口，喝著水讓他同時服下了藥粉。

    也許會有用的，對吧？汪曉晴試圖讓自己感到一點安心。

    然而目光轉向羅昭遠腹部的那個傷口時，她的心卻發毛了。

    用鑷子夾著蘸了碘伏的棉花，她發現手根本夠不著羅昭遠，沒有辦法準確地擦拭受傷部位；但拿起整瓶碘伏潑向了傷口，大多數卻被羅昭遠身上的外衣阻擋了。

    更可怕的是那根仍然留在他腹部的生鏽鐵器，隨著傷勢愈發惡化，正跟著他的呼吸不斷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