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琳琳有些發抖，不知是受到了什刺激，還是在自責，她繞到羅昭遠的身前，張開雙臂攔住了他，聽見身後是饑餓的喪屍正扒著鐵門在嚎叫，辰琳琳大聲吼了一句：“不行，你不許出去！”她打破了自己的沉默風格。

    她不能放任他去找死！

    剛把他弄進來的時候，他離傷重不治就隻有一線的距離，要不是用上了白海的藥，現在他還在病床上發著高燒，忍受傷口細菌感染的痛苦。

    醒過來之後羅昭遠是跳下床的，後來又站了那久，人類的身體是那的脆弱，連喪屍都不如，一個普通人的傷口怎可能禁得起這折騰？

    羅昭遠看了她一眼沒有話，直接伸手按在她肩膀上想撥開她，辰琳琳也跟他倔上了，站穩腳跟紋絲不動。羅昭遠的眼中閃過怒意，手猛一用力，可這時他的腹部傳來了撕裂的疼痛。他像是遭了一記重擊，腿一軟跪在地上，整個身體向前倒下。

    或許是被嚇到，辰琳琳臉上的銳意消散了，她連忙收手俯身擋住了他。

    羅昭遠就靠在她肩頭，辰琳琳慌忙想揭開繃帶檢查他的傷勢，但思及剛剛自己是用手接觸喪屍，又往回一縮，不敢動彈。她準備起身去拿消毒水，然後趕緊幫他處理傷口。

    還未等她做出動作，羅昭遠抬起右手壓在她的另一側肩膀上，打斷了她，辰琳琳愣在了那，感受到這個男生粗重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肩頸上，聽著他疲憊的聲音，她茫然了。

    “聽我……我必須出去，晚了就真的沒用了。”

    羅昭遠撐著她的肩膀，幾乎把全部的體重都壓在了那隻手上，辰琳琳的肩膀很酸痛，但是她呆滯地看著羅昭遠慢慢站起，沒有什反應。因為忍受折磨，羅昭遠已經閉起了一隻眼睛，即便這樣，這個男生還是看著鐵門的方向，他還是什都沒有聽進去。

    那道傷口肯定已經不成樣子了，帶著縫合線隻會因為拉扯產生更多的疼痛，辰琳琳的臉正對著他恤上的血跡，那一塊被鮮血徹底打濕，隱約讓她覺得：如果此時揭開他的繃帶，傷口湧出的血液可能會像一道瀑布，長長寬寬的，讓人不敢去看。

    辰琳琳的瞳孔一縮，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幕畫麵。

    “不要！”辰琳琳像觸了電，下意識站起來突然抱住了羅昭遠，整個人靠了上去。

    羅昭遠沒邁出腳，直接頓在原地，他終於看了辰琳琳一眼。

    耳畔吹過清冷的夜風，屋外樹在雨中搖曳，他心那些決絕和鋼鐵般的殘酷變得有些遲鈍。想起書上美國反越戰遊行時，遊行學生采來鮮花插進士兵的槍口，那些士兵當時的感觸大概就跟他現在差不多了吧，生氣也不是什容易的事情，還是對著這樣的姑娘。

    時間仿佛凝固，這對兩個人來都是意料之外的展開。

    羅昭遠緩緩抬起右手，用手背擦去了她麵上的眼淚：“何苦替一個不相識的人落淚，生與死都是我的選擇，隻是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接受在這等待的做法。”

    很快辰琳琳反應過來，她立刻退了兩步，鬆開了手。辰琳琳沒有去看羅昭遠的眼睛，像做錯事的孩子把手背在身後，偏著腦袋不聲不響，剛才的舉動讓她有一點尷尬。

    羅昭遠並沒有怪她。

    他也不是沒有抱過別人，比如從雲南回來的那一次，自以為是地把書穎冰攬到身前，摸著她的腦袋，有的時候他經常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可他這還是第一次被別人主動擁抱。

    在這一擁中，他隱約窺見了少女內心許多複雜的情感，那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味道，有喜歡，有寂寞，有思念。但當所有的溫柔和絕望匯聚在一起時，那種冰冷而又熾熱的東西成為了無法傳遞的話語，這隻讓他想起了一個人——書穎冰。

    原來是她在自己心中占據著這樣的位置，被人擁抱是這樣的感覺。

    真正在意的東西平時絕不會提起，可當快要失去時，任何溫馴的人都會變成進攻性的猛獸，就像現在他的處境。他可以宣稱自己毫不在意，努力躲藏在哥哥這一形象背後，跟書穎冰玩著兄妹遊戲，用互懟的日常掩飾不敢直麵的內心，可是他真的敢讓她嫁給另外一個男人，把她交到一個陌生人的手？他從未設想過這種可能性。

    正因為這樣，想要奔赴到她身邊的心情才會如此焦灼。

    “想到別人了，你不要誤會。”辰琳琳開口道，她的目光還在逃避。

    在這種時候失神莫名其妙地做了些舉動，是她失禮在先，就算再怎跟自己記憶中的畫麵重合，這個人也不是“他”，怎就會誤以為是同一人呢……辰琳琳隻希望這個男生不要多想，也不要誤會什，她並不喜歡這種最後關頭用卑鄙手段阻止別人的做法。

    必須用眼淚和擁抱才能留下的當然不是人，隻是同情，誰都犯不著這樣。

    “抱歉，其實是我給你添麻煩了，”羅昭遠靠在牆邊喘了口氣，有些乏力地笑了笑，“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能理解我……如果，我是如果，你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可能是朝夕相處，可能是一段孽緣，反正就是認識了很久，但現在那個人不在你身邊，就算冒著最大的風險，你也會想去找到他，不然的話，始終會睡不著覺的。”

    羅昭遠沒有注意到，這時辰琳琳背在身後的手不易察覺地落了下來，他還是盯著花板自顧自地道：“倒不是我有多強，想要去保護她，她平時大大咧咧有些稀糊塗，認真起來大概可以把我秒成渣……我總覺得自己是一個人過到現在的，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但忽然發現離開了她，自己原來會有點不安，有點孩子氣啊……”

    顯然是話得太多，站得也有點久了，到這羅昭遠騰出手按在自己肚子的傷口上，“嗤”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後，他疼得擰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