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作鎮定後，良蘭玉振色道:“治學者不應向政，更不應為形色所染，我以為白海從中已經獲取了太多，割讓這一部分條件，雖有損，但利於全局，此時條件不成熟，執行最終計劃本是劍走偏鋒，倘若劃入整片南方地區，風險太過沉重。師兄您如此咄咄逼人，敢問您又究竟如何以白海為重？白海究竟希望從中獲得什，為何要與那幫政客軍人同席舞劍？您竟然還敢提起三師弟，最初若非是我們的錯誤，三師弟尚在繈褓之中的孩子又怎會成為起源計劃的犧牲品，那可是他妻子以命換來的兒子，要他背叛，那也是我們對不起他在先！”

    這邊獸被良蘭玉的回話嚇得一驚，整個貓如刺蝟一般縮成了白色的毛球，良蘭玉完後連忙換了個表情，嘟著嘴，騰出手把它捧到麵前輕輕搖了搖，掂了掂，試圖把它哄開心。

    “愚不可及！”薛振麵色一變，揮袖厲聲道，“白海能想從中獲得什？真正希望從中獲得什的是軍方！那些貪婪的老骨頭才是一切的主導者，白海不過順其必然，從中協調。世人皆謂我白海狼子野心，誰又知軍方乃是豺狼虎豹？你此番將南方地區傾數交給軍方，才是最大的風險！至於三師弟一事，時代早已變了，拘泥於俗世倫理隻會牽絆我們的研究進程，從我師門三人撐起白海之初就該知道這一點。三師弟倘若明白，又怎會愚蠢到炸毀三所，將他的孩子送出白海！那可是真正完美的“種子”，世上絕無僅有，而今卻流落民間無處可尋！假使那個孩子沒有遺失，我們根本不必走到今這一步，浪費這多的心血！”

    “師兄再這樣誹謗三師弟，休怪我今日與您玉石俱焚，讓第二研究所與我們兩人共同沉入地底，盡管讓軍方看笑話去吧！師兄您可真是自私，借口何其之多，白海從什時候開始是這樣一個追求平衡主義的賢人會，我們作為治學者，哪該是幹涉世俗的陰謀家？最終計劃一旦執行，星球上不知有多少生命將隨之凋亡，沒有血清的我們最後該如何終止這場遊戲！您真的想過這個問題嗎？”良蘭玉的臉上閃過決絕和憤怒，因斥責麵色變得有些泛紅。

    “無稽之談。治學者自然要有人類學之洞見，不窺見古今地大道，文明曆史星河，怎有資格叩問完美生命的權柄。人類的發展早已停滯千年，達到更高的生命形態當然是物種性的索求。軍方希望構建新人類種群的民族國家，與白海的至高追求不謀而合，而今語言文字、社會教育已成為物種發展的枷鎖，物競擇，適者生存，當邁入下一階段時，人類既無生老，更無病死，人類文明就將達成普世中超越熵變，久存續的新姿態！至於你的所謂終止鬧劇，一切暴動的終止按鈕從一開始便已經設下了，你又何必裝傻充愣！”

    “師兄是，三師弟的那個孩子？”良蘭玉臉色蒼白地喃喃道。

    薛振看了她一眼，道:“正是如此。不論那個孩子身在何處，從這場騷動開始後，他就必然會被卷入這場進程，在唯血統主義的新社會體係下，他從一開始就擁有了主宰一切的權柄，而這個舞台就是為了喚醒他才鋪設的。”

    良蘭玉感覺胸中梗著一團氣，良久後，她才幽幽地回道:“所以白海存在的原因，隻是為了那個孩子？”

    “沒錯。這也是我們對三師弟的贖罪。”薛振如是道。

    良蘭玉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懂這個男人了，她輕輕地笑了一下，仿佛是在自嘲，而後道:“我衷心希望師兄您今的是真話，如果真的是這樣，方才確實是我莽撞了，我也希望白海能夠尋找到自己正確的方向，而不是在某人的欲望中沉淪為*****。”

    “確切是真。師妹你也不必介懷，”薛振微微鞠了一躬，“我等俱是身負時代重任之人，而今往後，道阻且長，更應團結一致，力同心，沒有必要去爭執高下。”

    “態度很誠懇，不過……”良蘭玉像是想起了什，故意拉長了自己的語氣。

    “不過什？師妹直言無妨。”薛振躬著的身子沒有起來，揚著頭問道。

    “不過——這就是師兄您在我洗澡的時候突然闖入的理由嗎？師兄是不是有點太不懂氣氛了？我再怎也是一名異性，您怎能就這樣帶著亦然走進來？”

    良蘭玉的麵色有些惱羞，想想更加來氣，一手拍在了浴池邊上，大聲道：“我現在可是一點衣服都沒穿地跟師兄您交談，有正事要為什不早點跟我聯絡，在正堂沏一壺茶，總好過讓我在浴池跟您辯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獸喵喵叫了兩聲，良蘭玉很快發現它是在偷笑，突然惱羞成怒，一把將它丟進了浴池，可憐這白貓身為基因工程的先進造物，卻還是逃不過成為“落湯貓”的下場。

    “原來如此。師妹你大可放心，我對師妹的身體並無任何興趣。”薛振起身後答道。

    “我有時真不知道……如果白海全是師兄您這樣的豬腦子，這個組織到底會不會絕後，也難怪上次別人我們白海叫作斷代傳承。不過師兄您的好意我還是收到了，但下次請師兄您走常規渠道，別突然進來。萬一我在更衣，不定師兄您就真的要跟我還有跟這二所一道被埋葬在地底了。”良蘭玉咬咬牙，放棄了跟這個“科研一條筋”去計較什。

    “有所不解。看到師妹你更衣為何會導致二所沉沒，這一行為背後似乎並不存在任何的能量轉化，難道師妹使用的這一池浴水有什名堂……我總以為用這東西洗浴，還不如泡在培養胚胎用的生物基質，莫不成是我誤解師妹的用心了，且讓我看一看……”

    薛振這樣一番推理過後，竟是向前一步，想要掀開竹簾來測測這池浴水的狀況了。

    “誰要去泡那該死的綠油油的基質了！薛狗子，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今非跟你拚命不可。你的沒錯，這其中是蘊含了巨大的能量轉化，生氣的女人遠比熱核裝置來得可怕，如果你能夠發現我現在已經快到了爆發的邊緣，你現在就該轉身給我滾蛋。”

    良蘭玉忍無可忍地喊出了薛振的名，把對方唬得怔在了原地。

    “懷璧其罪。原來師妹生氣了，這般寶物當然是不能輕易示人的，是師兄魯莽了，倘若下次方便師兄再來向師妹討教，這一次就權當是叨擾了。”薛振拱了拱手，向後撤了一步，這個舉動終於讓良蘭玉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