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遍反複告訴自己，與喪屍戰鬥是他必將麵對的一場考驗，當所有被感染的人都成為他的敵人時，羅昭遠需要做的不是把校園當作進行大逃殺的場所，他不能通過逃亡與躲避實現苟且的生存，他必須正麵克服遇到的挑戰，從喪屍之中尋求一條生路。

    沿著水泥台階的樓梯拾級而上，羅昭遠幾乎是在貼著牆壁行走，他注意到在白色粉刷的牆皮上留下了不少的髒汙痕跡，其中有一部分是帶著血跡的學生掌印，因為距離初次爆發的時間跨度並非很長，他仔細聞了聞，似乎還能感覺出一絲新鮮意味。

    “新鮮？”羅昭遠對於在自己腦海中浮現出的概念產生了困惑，血液能給人帶來的嗅覺感知是極弱的，像提及的腥臭味，很多人甚至無法感覺到，即便入口，人們通常也僅能嚐出腥、澀兩種味道，緣何自己卻會對留在牆上的血跡做出“尚還新鮮”這一判斷？

    他很清楚，自己腦海中的“新鮮”概念並非相對於“陌生”而言的，它的反義詞是“腐壞”，給出這樣的判斷，簡直就像是在評價冰箱貯存的食物能否被繼續食用一樣。

    這也是那個怪物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嗎？羅昭遠皺起眉頭，看著牆壁上的血跡陷入了沉默，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身體變化究竟是那個離奇的夢境導致的，還是真如辰琳琳的論斷那樣，是由於感染了實驗樓八層怪物身上的病毒，他關心的是，這些身體上的變化究竟會不會影響到他深層的精神狀態，進一步，羅昭遠在懷疑自己未來變成與喪屍相同的嗜血種的可能性。

    “你的對，確實是新鮮的血液，日出前留下的。”

    辰琳琳聽見羅昭遠自言自語地了一句“新鮮”，以為他是在鍛煉自己的嗅覺分辨力，便在走上來後很自然地對他的判斷做了一個點評。

    感官強化是非常重要的標尺，也是感染者身上改變最為明顯的異變特征，聽覺的層次區分能力、嗅覺的性狀判斷能力、視覺的圖像記憶能力，感官能力的強弱直接決定了感染者預知危險與搜索獵物的方式，可以為它們收集外部信息的效率帶來革命性的飛躍。

    在向完美生命進軍的道路上，這些提升是必不可少的，它們的重要程度甚至不亞於擁有一個高速運轉的大腦係統，而且很多的時候，人類的理性決策程度並不由先的智商條件鎖決定，僅僅受製於他們掌握的信息量的多少。信息量豐富，全知自然全能。

    白海的研究早已證明，大部分感染者的實力都可以通過它們感覺器官的發育程度予以衡量，比如種子，作為感染者體係中金字塔頂層的掠食者，它們中的任何一員都可以輕鬆做到將嗅覺與聽覺覆蓋至四分之一個明江市市轄區的範圍，極個別擁有特殊基因的單位甚至可以覆蓋到明江全境。當然，感知的範圍與感知的精細程度仍然是一個需要相互平衡的概念。

    “看來學校的幸存者還挺多，走吧。”羅昭遠轉過頭稍稍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然後若有所思地繼續往上爬去。他想到了一件事情，發現自己的憂慮好像是多餘的。

    如果可以聞出血液的新鮮程度就意味著異變的風險，那辰琳琳恐怕早就成為了嗜血種中的第一人，不僅僅是嗅覺，她身上血管中流著的東西甚至都不能被定性為血液，那種源源不斷的活性刺激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仿佛神話中生命之泉的泉水。

    收斂心神後，羅昭遠將注意力傾注在這棟交流生宿舍上，當努力去聆聽的時候，羅昭遠很容易就察覺到了在自己的頭頂似乎有什東西在移動，像是有誰拿著拖把，一下一下地汲著地麵，聲音是從花板上傳來的，源頭估計是在第二層。

    辰琳琳有些玩味地盯著他，羅昭遠敏感地注意到了這一視線，回頭看了她一眼，辰琳琳也沒有把目光挪開，就隻是在笑，還是等羅昭遠自己回想起剛剛跟她談話時的尷尬內容，主動逃避了眼神交流，轉而抬腳往二樓走去。

    羅昭遠是想問她二樓的情況，她很清楚，但她不告訴他。

    辰琳琳把雙手抱在了身前，抬起一隻腳，傾斜身子望著羅昭遠往二樓慢慢走去，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妙的神情，左右打量完第一層樓的走廊，辰琳琳貌似不急於跟上羅昭遠的步子，反而隨便地扒在了欄杆上，托著腮往對麵的樹林和人行道望去。

    羅昭遠還未意識到辰琳琳沒有跟上自己這一點，他已經快要走到宿舍樓二層的階麵，但是始終沒有跨出最後一步，理由很簡單，他在上樓的過程中聽見了什，跟他之前聽到的沒有區別，仍舊像拖把一下一下地汲著地麵，像是什棉料、布料或者毛料吸飽了水，確確實實地發出了聲音，聲音隨著他的靠近越來越清晰，證明並不是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