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那些事

    三苗原本一直在緊張地思考這件事情該怎處置，直到聽到那一聲“三苗”，他立刻意識到了女媧的意思。他朝著祭台上拱拱手，先是在人群中找到了曉拍，朝後者使了個懇求的眼色，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下半身猛然變成了蛇身，那蛇軀蜿蜒開去，一息之間就把那狗頭妖怪死死纏住，捆了個結實。

    他狠狠瞪了那狗頭妖一眼，啐道：“狗東西！回頭和你算賬！”然後朝著四周拱了拱手，朗聲道：“娘娘之前旨意的原話是：驪山境內，人類不得修行，一經發現，逐出氏族，自生自滅。此人來自彌河流域，非我驪山中人，不受條例約束。”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驪山北望玳江，南臨彌河流域，東接洱海，西至蒼梧，此方圓三千者，一應妖族，皆不得無故傷人，此為驪山禁令，違者殺無赦。凡人生活於此，無需修行，亦能安居樂業，不受洪荒風雨。妖族添居圖騰，可享一族香火，免去俗務，一心修行。此兩全之局麵，全賴女媧娘娘悲憫人，驪山上下力同心，今後亦當以此為鑒。”

    在他話的同時，曉拍已經把那個漢子的胳膊接了回去，大成境界的洛神賦內息運起，接駁處的肉芽便像是活過來似的，一層層地往外翻，看上去雖然惡心，但短短幾十息的功夫，竟然已經重新長到一起了。

    但是他並沒有在傷者的眼中看到感激，有的隻是迷茫、無助和委屈。他大概能猜到這漢子的想法，興衝衝地來女媧城一展身手，幻想著能為自己的族群命運帶來改變，卻被妖族當眾斬斷了胳膊。如今三苗雖然判了他無罪，但是“驪山境內，人類不得修行”這幾個字，無疑也斷了他一切念想。而不留在驪山境內，回到那蠻荒之中，但凡想要生活得好一些，又怎可能離得開救命稻草一般的修真功法呢？

    那是一種幻想破滅的眼神，也許這漢子此時才意識到，驪山並不是他夢中的理想鄉吧。

    曉拍不禁朝著下方的人群掃了過去，這樣的眼神並不僅僅出現在這個漢子的眼中，也出現在了許多客族來人的眼睛，而其中更以部落為甚。他們看向三苗的眼神，就像是陡然看到了心目中女神卸了妝的樣子。

    而三苗感到頭痛的，則是在場那些妖族，尤其是客族圖騰妖的目光。雖然沒有什，但是那些目光，同樣飽含了豐富的情緒。

    指責、不滿、背叛

    驪山境內，人類不得修行！

    那驪山境外呢？

    彌河流域呢？洱海東西兩岸呢？三大區域之間廣袤的接壤地帶呢？在這些地區，這些該死的賤族，就可以修行了不成？

    拿我們的妖丹修行嗎？

    難道女媧隻管自己驪山的死活，同為妖族，我們的利益她竟然絲毫不考慮嗎？

    滿場寂靜，但是目光如刀，三苗甚至能夠想象到這些質問的語句。饒是以他幾千年的城府，依然有些承受不起。

    他隻好苦笑。

    究竟為什會定下這樣的規矩，他也大概猜得到母親大人的想法。就驪山禁令，立下已百年，但真正奉行的，也隻有驪山方圓三千。出了驪山地界，在彌河流域，在洱海，那些蠻妖出身的圖騰妖們，也就是勉勉強強維持個麵子上過得去，至於暗地屠戮人類，祭祀人牲，他們即便遠在驪山也有所耳聞，隻是山高路遠，實在鞭長莫及罷了。是以，母親大人其實也知道，以驪山之外的環境，若是不許人類修行，一來毫無用處，平白損了驪山威名，二來綁了人類手腳，反倒做了那些蠻妖的幫凶。

    起來，那些蠻妖都是些桀驁不馴之輩，迫於驪山聲威，一時雌伏，也未見得真就是誠心實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