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侍女來來去去,給每個人上菜添酒。
範桃奉托著一個精致的食盤,來到殿上。
“這是何物?”侯景問。
“羊子鵬的心!”
範桃奉把食盒放到侯景的食案上,把蓋子打開,麵是一顆人心。
這顆心,正是羊子鵬的心髒,洗淨了血跡,可以清晰的地看見被羽箭洞穿的孔洞。
“羊子鵬何在?”侯景不見羊子鵬,有些惱怒。
範桃奉道:“真諦大師有言,羊子鵬心髒內的三魂已散,身體的七魄未消,請丞相先食羊子鵬之心,暫且開胃,隻消片刻,羊子鵬的七魄便會散盡,丞相便可享用!”
侯景滿意點頭:“真諦大師周全!”
範桃奉退回坐席上。
來亮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插進羊子鵬的心。
同泰寺十二級浮屠塔塔頂,昏迷中的羊子鵬陡然抽搐一下。
來亮把銀針拔出來,觀看一番,向侯景點頭,示意無毒。
侯景拍掌,示意眾人安靜下來。
眾人都看向侯景。
侯景把羊子鵬的心從食盒拿出來,托在手內,麵對殿內眾人,朗聲道:“佛牙舍利乃佛祖涅槃遺物,為世間無上至寶!世間僅有兩顆,竺一顆,大梁一顆!羊子鵬是什人?凡夫俗子一個,竟也敢爭吃佛牙!佛牙的福報太重,羊子鵬的橫死,便是他消受不起佛牙的結果!羊子鵬從蕭衍口邊搶下佛牙,又送到本丞相麵前,安知不是冥冥之中,佛祖的旨意?所謂予不取,反受其咎,本丞相若不消受佛牙,便辜負了佛祖的一番美意,必會受到佛祖的懲罰!所以,本丞相召開佛牙晚宴,請諸位見證,本丞相吃羊子鵬,承受佛牙,以接受佛祖的恩德!”
眾人高呼萬歲。
任約道:“丞相德才兼備,有龍虎氣象,今又得佛牙,必是佛祖有意,化身丞相體內,以治下!”
北魏朝時,常有帝王是佛祖轉世化生,以佛帝一體來治理下的法。因此任約之言,也不是毫無根由。
殿內眾人又是高呼萬歲。
侯景大笑,坐直身子,把羊子鵬的心髒,像饅頭一樣,撕成兩半,分作兩口,咀嚼品味,吞入腹中。
浮屠寶塔的頂層,羊子鵬猛然從榻上彈起來,兩眼瞪如牛,捂著胸口,把嘴張到最大,痛苦地嘶喊起來。
真諦、姚僧垣、姚最急忙跑到他的身邊,試圖把他按住,但三人都是沒有武功之人,如何按得住死命掙紮的羊子鵬?
羊子鵬滾翻到榻下,在地上打滾,滾來滾去,嘶喊不已,而後一陣劇烈的抽搐,重新暈死過去。
大熊寶殿內,洪泛端起酒杯,道:“恭祝丞相長生不老!”
高屠也端起酒杯,道:“恭祝丞相一統下!”
侯景大喜,高舉酒杯,道:“侯景必與諸位共享下,諸位共飲此杯!”
眾人高呼萬歲,一同飲盡。
“桃奉!上羊子鵬!”侯景高聲大喊。
範桃奉領命,出大雄寶殿。
侯景又與眾人酣飲多時,卻不見範桃奉來。
“這個桃奉,真是拖遝!”侯景笑罵一句。
大雄寶殿外,一位絳紫長衫的老者,走進殿來,正是姚僧垣。
姚僧垣看到靠著殿門、坐著馬紮、眉目低垂的的琵琶駱,稍顯錯愕,道一聲:“駱先生!”
琵琶駱抬起頭來,看到是姚僧垣,便站起身來,摟著琵琶抱拳道:“見過姚先生!”
姚僧垣急忙扶住琵琶駱,道:“該僧垣見過先生才是!”
兩人見禮畢,琵琶駱重又坐回馬紮上,姚僧垣步入大殿。
侯景正醉眼醺醺,忽見一位老者站在大殿正中,定睛細看,此人白發如雪,麵如嬰兒,有仙人風采,不禁笑問:“你是何人?”
“大梁醫官姚僧垣,見過丞相!見過公主!”
“大梁醫官,你來作甚?”
“救人!”
“救何人?”
“丞相!”
“我?”侯景臉色驟變,凝眉問道:“我有何病?”
“丞相身中劇毒!”
“何毒?”
“舟山吹風蛇蛇毒!”
侯景微微一振,問:“我何時中毒,如何中毒?”
“蛇毒下在羊子鵬的心髒!”
來亮大喝道:“羊子鵬的心髒,貧僧查驗過了,無毒!”
姚僧垣不理會來亮,對蕭茜娘道:“公主可對著丞相輕吹一口氣!”
蕭茜娘半信半疑,看著侯景,仿佛在請求侯景的同意。
侯景看著蕭茜娘,決然道:“無妨,你吹!”
蕭茜娘湊近侯景的臉,綿綿清氣幽幽吹出。
侯景閉著眼,然後又睜開,仔細地自我感知,並不無絲毫不適。
來亮大喝:“大膽妖人!”便要擊殺姚僧垣。
“丞相!”蕭茜娘驚叫起來。
侯景突然向後仰躺下去,呼吸急促,雙目腫脹,麵色血紅,口吐白沫,心髒撲突突跳得急速飛快,仿佛要破腔而出。
“公主莫慌,老夫有解藥。”姚僧垣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卻被來亮一把抓住:“你如何知曉,羊子鵬心髒有劇毒?”
“此毒乃老夫所下!”
“什?!”
“丞相命在須臾,大師還要問嗎?!”
蕭茜娘怒道:“先救丞相!”
來亮方才放開姚僧垣。
“給丞相喝下,便可無事。”
蕭茜娘接過姚僧垣手中的瓷瓶,打開瓷瓶,聞了聞,向姚僧垣道:“丞相若有不測,我屠你全家!”便捏住侯景的嘴,把藥汁灌進侯景嘴。
片刻,侯景呼吸減慢,臉上紅潮褪去,心跳恢複正常。
侯景力虛,躺在蕭茜娘懷,艱難地向姚僧垣欠身,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救死扶傷,乃醫者本分。丞相不必多禮!”
蕭茜娘問:“先生為何會在羊子鵬的心髒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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