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頭去看周文帝的表情，周宸走到窗欞旁，伸手撫上那伸入屋子的枯枝，“方才，四哥與燕將軍的嫡子帶著三千兵馬攻入皇城，打算逼宮！而燕將軍則手持兵符前往京郊，欲帶著駐紮在京郊的三萬兵馬前來助四哥一臂之力！”

    ‘哢’的一聲，周宸手下的枯枝被他生生折斷。眼簾半斂，他自然是聽到了身後周文帝那粗重的喘氣聲，以及那像是要將肺一起咳出來的咳嗽聲。

    門口的太醫都已經被他打發了出去，他自然是不會喚人進來。

    不去理會周文帝此刻的心情，周宸繼續道，“隻可惜四哥他的計劃早就被兒臣得知，為了抓住四哥的把柄，兒臣並沒有讓四哥知道。兒臣隻是讓慶國公埋伏在外麵，等著魚兒上鉤。現在外麵，一定是一副血流成河的場景，不知父皇想不想看看？”

    完這句話，周宸轉身看向那麵容猙獰扭曲的周文帝。一直想著將所有的權力都緊緊的捏在手中的周文帝，一定沒有想到他們的棋子早就已經遍布了皇宮，也沒有想到，隻是短短那數，周宸就已經將皇宮拿下。

    “父皇可是在想那新上任的顏大將軍去了哪？”周宸似是看出了周文帝的心聲，他麵無表情的給他解釋道，“父皇也許是真的年紀大了，這三十萬的兵權就直接交到了外人的手中，顏玉的來曆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簡單，可誰知他是不是旁人布下的煙霧彈？”

    周宸搖搖頭，麵露失望之色，“不過不管他是誰的人，兒臣已經在前幾日就將他派到了外麵去，沒有十半個月，他隻怕是回不來。”

    這一句話，不但是在氣周文帝，也是讓他最後一線希望也隨之破滅。

    “父皇最在意麵子與名聲，兒臣自然是不會破壞了父皇這最後一點顏麵。”他重新走回到周文帝的麵前，在他幾近殺人的目光下微微俯身低頭，在周文帝的耳邊道，“兒臣給了四哥選擇，是降還是不降。可是兒臣之前卻忘了告訴四哥，不管他的選擇如何，終究逃不了一死！”

    孽子，真是孽子！

    周文帝的胸口上下起伏，赤目圓瞪，呼吸開始急促，已經開始有些喘不上氣來。

    “父皇何須如此虛偽？”周宸嘲諷的欣賞著周文帝的表情，“父皇曾經不就是像兒臣這樣，逼死了齊王爺？難不成，父皇真的已經忘記了那段往事？兒臣隻不過是跟隨著父皇的腳步，以父皇為榜樣學習罷了。”

    提及齊王爺，周文帝的眼眸驟然一縮，那滾滾而來的往事充斥著他的整個大腦。人當臨死，那些已經掩埋於塵埃的往事，都會在那一刻如走馬燈一般在他的腦海放映。

    周宸，他可是恨他？因為他，周宸才會被忽視，好不容易得了聖寵，可又是因為這個寵，害得他身染寒疾，被苦苦折磨了近十年！

    “以前我或許是恨著父皇的，恨父皇毫不手軟的將兒臣推向那刀口，替你擋下了那毒。也恨父皇對母妃不聞不問，讓她在後宮中受盡了欺辱。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兒臣都不在意了，尤其是在琉月醫治好兒臣後，父皇對兒臣而言隻是君。如果父皇不奪去兒臣那最後一點希望，兒臣一定會好好當個臣。隻是現在，一切都遲了”

    周宸的聲音幽幽，似是感歎，卻又是在述一個事實，“等四哥認罪，兒臣便會將父皇已經病重的消息傳出去，而那個時候，就是兒臣上位之時！”

    “孽孽子！”在盛怒之下，周文帝終於突破了那道障礙，壓抑在心底的所有怒火都發泄在了那在喉嚨如砂石磨礪一般的話語中。

    聞言，周宸抬起頭，目色寡淡，無悲無喜的看向那瞪著赤紅的雙眼，張著嘴，臉上崢嶸一片，可胸口再無起伏的老者身上。

    一代帝王，最後的結局，竟然是被生生的氣死。這個消息傳出去，隻怕會讓史官在他的生平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