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冰凍了一切，卻冰凍不了人心，冰凍不了滾燙的眼淚。

    6紫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忍住淚水，淚水卻愈的洶湧。她想要祭出飛劍，一劍殺了6野，手指動了好幾下，終於還是沒有那做。

    數千年過去了，直到今，6紫煙才明白，要自己親手殺掉6北鬥，殺掉這個自己曾經深深喜歡的男人，真的做不到。

    苦澀的一笑，6紫煙道，“死氣影響心智嗎？我信你。可是……我父母和姐姐的命，6家村那多條人命，元門那多條人命……”6紫煙著，痛苦的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嚶嚶哭泣。

    她恨6北鬥，當年為何造下這般殺孽。

    她恨自己，為什狠不下心來，殺掉眼前這個男人！

    此時此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元嬰高手，不再是一大宗門的宗主，而隻是當初仰躺在血泊，看著6家村廢墟絕望而又無助的哭泣的女孩兒。

    6野被6紫煙哭的鼻子一酸，眼睛濕了。

    “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用！”6紫煙哽咽著，“你還我爹娘！還我姐姐！6北鬥！我恨你！你混蛋啊！為什要去修真！好好的留在6家村不好嗎？你答應過我不去修真的！你答應過我的啊！答應過我的……”

    答應過嗎？

    6野想不起來了。

    看著哭泣不止的6紫煙，6野遲疑了片刻，走了過去，在6紫煙身旁坐了下來。胳膊抬了一下，想要給她一個依靠，卻終究還是沒敢這做。

    6紫煙的哭聲，讓6野心堵得慌。當年犯下的罪孽，讓6野心中愧疚難當。如果在見到6紫煙之前，可以用“死氣影響心智”來安慰自己的話，可見到6紫煙之後，6野實在是無法再騙自己了。不管是什原因，到底總歸是自己犯下的過錯。

    過失殺人……

    也該心中有愧。

    6紫煙哭了很久，直到6野被冰潭的寒氣凍得有些瑟瑟抖的時候，心情才稍微平複了一些。抹了一把眼淚，依舊抱著雙膝，看著眼前的冰雪地怔怔出神。

    良久，6紫煙忽然輕聲一笑。“北鬥哥哥，你還記得當年我跟你過的話嗎？”

    6野搖了搖頭，“我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許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是飛升失敗之後元神經曆千年磨礪的原因吧。”6紫煙苦澀的一笑，“你忘記了我跟你的話，卻沒有忘記取走你的棺材啊。”

    6野一愣，歎氣道，“這一點，你誤會了。那棺，不是我取走的，而是被一個叫彩衣的魔頭搶走了。”

    “棺……不可能！”6紫煙道，“那棺材十分詭異，一直沉在冰潭之中，沒有人能隨意碰觸它。”

    6野不得不把自己自從醒來之後的諸多事情，簡單的跟6紫煙了一下。當然，關於彩衣利用魔偶來給落煙宗造成麻煩的事情，6野忍住了沒。自己已經害的6紫煙夠慘了，若是再讓她知道落煙宗的災難，也是因自己而起，那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6紫煙，豈不是又要激動了？縱然心中有愧，6野還是沒有以死謝罪的覺悟，能安撫了6紫煙，好讓自己活著離開，就最好了。

    “看來，這棺，非同可啊。”6紫煙凝眉道，“卻不知你是從哪得來的？”

    6野搖了搖頭，表示記不起來了。

    6紫煙訕訕一笑，又看著眼前的冰雪地了一會兒呆，才道，“當初，我姐姐去了元門修真，你因為資質不好，沒有被元門看中，所以留在6家村種地。多年以後，你終於忍受不住，想要去外麵的世界看看，想要去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修真門派願意教你修真。那個時候，我拉住了你。我告訴你，如果姐姐不願意嫁給你，我就嫁給你。不要去修真了好不好？”到這，6紫煙臉色微微一紅，苦澀的笑了一聲，“你答應了我，卻在那夜偷偷的離開了6家村。”

    6紫煙的這些，6野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他隻是安靜的聽著6紫煙話，安靜的看著她美麗的容顏。

    6紫煙繼續道，“你知道嗎？在你離開6家村之前的幾年，元門也找到了我，想要我進入元門修真，我拒絕了。我不想修真，隻想跟你一起，白頭偕老。姐姐知道我的心意，也沒有強求，送了我一顆養顏丹。她紅顏易老，等我老了，就不招人喜歡了……”著，6紫煙哽咽起來。“你一走就是二十年，我等了你二十年！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卻沒想到，你回來，不是開始，而是結束……”

    “你最喜歡的那隻土狗，我一直養著，後來老死了，爹爹要燉了湯，我沒有忍心，偷偷的挖個坑，把它埋了……”

    “九叔上山打獵的時候，被老虎傷了，成了癱子。九嬸兒跟了他沒幾年，就跟一個男人跑了……”

    “大壯追了我好多年，有一次還想欺負我，被我打了一巴掌，再後來，他就娶了山穀外的一個姓劉的姑娘。他們生了三個孩子……後來都死在了半壁峰下……”

    “我聽過你跟甘藍的事情，聽了你在葬劍碑旁一劍退劍皇的事情，也聽了你跟甘藍求婚的傳聞。那個時候，我心好難過。我一直以為，你會回來找我，會跟我解釋當年的事情。我被棺溫養了許多年，自然明白棺死氣對心智的影響，但我想聽你親口對我……”

    6野聽到6紫煙提及甘藍，忍不住問道，“甘藍……死了嗎？”

    6紫煙心中酸澀。

    相比而言，他似乎更在乎甘藍……

    點了點頭，6紫煙道：“聽是死在了魔域，死在了你師兄手中。”

    “……”這一點，倒是跟林再的沒有什出入。遲疑片刻，6野問道，“我以前，是哪個門派的？”

    6紫煙卻搖了搖頭，“不清楚。”罷，6紫煙看了看6野，忽然伸手，搭在了6野的脈門上，片刻，凝眉道，“你是想利用冰潭的寒氣來對付棺的死氣嗎？”

    “應該行得通吧？”

    6紫煙卻搖了搖頭，道，“將死氣和元神一並冰凍，之後再將死氣剝離……如果是旁人，或許還行。你，元神太強，應該行不通。自從你鎮壓了靈獸冰龍之後，冰潭已經不像當年那樣寒冷了，想要冰凍你的元神，是做不到的。”

    “冰龍？”

    “是啊。”6紫煙道，“就被你鎮壓在冰潭之底。想來你是計劃好了的，沒有殺了它，而是選擇了鎮壓，讓它的寒氣，依然能多少影響到絕跡峰。等到絕跡峰的寒氣散掉了太多，旁人可以登上絕跡之巔的時候，我剛好醒來。這冰潭，也是冰潭秘境的入口。數千年歲月，那冰龍竟然領悟了地大道，形成了秘境。我一直想要將其擊殺，卻苦無良策來對付那極寒之氣。”

    “是否可以利用冰潭秘境的寒氣來冰凍我的元神？”6野問道。

    6紫煙搖頭道，“你覺得，你這般強悍的元神，有什寒氣能夠冰凍嗎？怕是即便把你凍死了，也不可能單獨冰凍元神。”

    6野怔了一下，苦笑道，“元神太強，反而成了累贅了。哦，起來，我一個弟子，元神倒是不強，應該可以利用冰潭寒氣來驅除死氣吧？”

    “那個周元生吧？我聽過。”6紫煙道，“你讓他來吧，我可以幫他。”

    “謝謝了。”

    “……”6紫煙想了想，又道，“你那個妻子……要不要我幫你殺了她？”

    “這個……暫時不用了。”

    6紫煙笑笑，沉默了下來。

    良久，6紫煙看了看，道：“不早了，你走吧。”

    6野愣了一下，遲疑良久。

    6紫煙倒也不催促。

    6野終究還是站起身來，道，“那……我走了。”

    6紫煙看著6野，片刻，忽然湊上來，在6野唇上輕輕一吻。眼淚隨之落下，6紫煙微微閉眼，輕聲，“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歡你。可是，你殺了我爹娘，殺了我姐姐……”

    6野抿著嘴唇，無言以對。

    6紫煙推開6野，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再也不要來了。落煙宗，不歡迎你。”

    6野一怔。

    “從今以後，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恩怨情仇，一刀兩斷！

    從此形同陌路，各不相欠。

    也許，是最好的結果。

    看著6野的背影消失在眼前，6紫煙終於忍不住，淚水橫流。

    片刻，俞昭靈站在了6紫煙麵前。

    “唉……”俞昭靈歎了一口氣，不知道什才好。

    6紫煙哽咽著，“姐夫……你讓我怎辦？真的殺了他嗎？他當年真的是被死氣影響了心智的……殺了他……我……我不忍心啊……”看著眼前這個與姐姐6落梅一模一樣的女子，6紫煙痛哭失聲。

    俞昭靈眼睛噙著淚，張開了雙臂，抱住了6紫煙。

    6紫煙趴在俞昭靈肩頭，哽咽著呢喃：“姐……對不起……”

    ……

    道有跡，人道無常。

    縱是聖域強者，能窺破道者數不勝數，能窺破人道紅塵者，又有幾人？

    機易窺，人心難測。

    正因這人道無常、人心難測，人世間的恩怨情仇，也就愈複雜，愈沒有個對錯，愈沒有個結果。

    不知道那十九年幻境之中看破紅塵的佛祖是否真的存在。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該是需要何等鐵石心腸，才能將這一切恩恩怨怨，視作夢幻泡影？

    即便是真的做到了……

    是解脫？還是逃避？

    生活在夢幻泡影之中，又是何等悲涼？

    6野回頭看了看高聳入雲的絕跡峰，黯然傷神。

    ……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林再這家夥，一看勢頭不對，就腳底抹油的行為，讓6野十分鄙視。不過，你還能指望一個魔頭幹出什仗義的事情來嗎？

    她不給自己找麻煩，就已經要謝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