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沉如墨,漫不見星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黑川慶明走近一隊正在竊竊私語的足輕旁,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爾等在討論什!”
足輕們嚇了一跳,看見是足輕大將黑川慶明連忙驚恐地跪下來求饒,“黑川大人,我,我們沒討論什…真的,真的沒討論什…”
看著這幾個跪著的足輕,黑川慶明皺了皺眉頭,年過不惑的他眉間自有一股煞氣,臉上的十字傷疤更是為他增色不少威嚴。
黑川慶明自上陣數十餘次,光是一個凶惡的眼神就足以嚇跑敵人,‘百人斬’黑川之名更是下聞名,足輕麵對他時畏懼更甚。
足輕的餘光瞄到黑川慶明已經將手放在名刀‘備前長船長光’,腦門不停冒出冷汗,聲音顫抖地如三味線的琴弦一般,“黑川大人,我,我們…”
咽下一口口水,足輕感覺全身被殺意籠罩,根本無法把話下去。
然而殺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好好值守。”黑川慶明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足輕們逃過一死,鬆了口氣,不敢再亂話,安安靜靜值守。
足輕們不知道,黑川慶明之所以肯饒過他們,可不是什慈悲心大——黑川慶明當初跟著太閣殿殺過的本願寺僧人就有十餘了。
純粹是黑川慶明心念一動,覺得心中有晦暗,不想因殺戮而使直覺失效。
黑川慶明可是經過陰陽師祈福過的武士,實力自不必,每當遭遇危險會心血來潮自有感應。黑川慶明可是憑借這能力,從許多生死大戰下活下來,一步步成為一名武士。
所以黑川慶明十分篤信他的感覺,循著直覺走到軍營外,看著遠處的南原城。
剛剛過去的攻城戰何等慘烈,雖然大軍已經迅將死於箭雨的足輕收殮,但大地上依然有一股鮮血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黑川慶明重重歎了口氣,他自然不會為了死去的足輕感懷,而是因為大軍召喚了陰陽師拘役的式神。
如果可以,黑川慶明定然要阻止大軍動用式神,可惜他隻是一名足輕大將,根本無足輕重,連主家-竹中重利都未必聽他的建議,黑川慶明也隻能在心默默哀歎。
雖然黑川慶明本身也是被陰陽師祈福過的凡武士,然而他本人卻出奇討厭陰陽師。而事實上,在許多武士心中,對太閣殿重用陰陽師之事也是耿耿於懷。
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太閣殿給予陰陽師和武士相同的地位,同樣可以有知行,俸祿。
而次要的原因,就是對陰陽師這種驅使神明的能力感到不安。
“唉,”黑川慶明不由得想起那個瘦弱卻令人感到可靠的背影,“竹中重治大人為什會信任那個陰陽師黑田官兵衛孝高?真是令人不解……”
忽然,黑川慶明感受到地麵傳來震動。
“嗯?”黑川慶明眯起眼睛,然而夜色下一切迷蒙。‘夜襲’,黑川慶明很快想到這個名詞。
他不敢高聲大喊,而是找到一名值守的足輕,通知在軍營外圍時刻待命的五百名精銳武士。
足足萬餘大軍,總大將西行長又是久經戰陣的武士,怎不會提防夜襲?大軍作戰,夜襲往往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受襲軍隊甚至會出現營嘯等可怕狀況。
所以總大將早已安排好五百名作息顛倒的武士,駐守於軍隊外圍,時刻防備夜晚的襲擊,同時給予大營其他足輕準備的時間。
這五百名武士都是西等武家直轄的旗本武士,享俸祿,戰利品獨占,戰鬥力僅次於羽柴武備,集結度非常快,然而地麵的震動也越來越明顯。
黑川慶明眯起眼睛,對跑過來的旗本武士道:“我暫時統轄你們,前去抵禦襲擊,可有異議?”
‘百人斬’黑川慶明在低級武士還是很有名的,而且黑川慶明的主家竹中重利對西行長言聽計從,旗本武士自然不會拒絕黑川慶明的暫時領導,這時旗本武士五名穿著盔甲的足輕隊長站出來,“願聽黑川大將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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