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有鳳，一飛衝，鳳羽入世，長劍鑄成。

    我捧著那本古書，想象著那氣勢淩雲的鳳凰，還有那閃著寒光的長劍。

    鳳羽劍。

    那在我們海靈族人眼中，就是一個唯美的傳。

    我認為身背長劍行走四方是人一生中最為逍遙自在的事情，而這些在他們眼中看來，是舞刀弄槍沒有頭腦。

    巫術，才是他們最推崇的。

    於是我成了怪胎。

    時候我拿著一根樹枝比劃劍術，總會有孩子撿起石頭砸向我，我的身上，常常是血跡斑斑。

    我穿上豔紅的衣裳，就是為了不讓人們看到那皮膚上青紫的傷痕。

    但我也有著讓他們無比歆羨的長處——我可以行走四方。自巫靈族神女俞瑤歿世以來，海靈族人就受到了嬋玉封印的壓製，不得踏出紅楓海域赤澤城邊，一旦遠行，便會幹渴而死。

    我就不會。

    當我第一次一個人從紅楓海走到北城望川去看那些鬱鬱蔥蔥高入雲端的樹木，當我回到紅楓海去把一路的所見所聞講給他們聽，看到他們發光的雙眼，我的心底陡然生出一種優越感。

    這件事情廣為流傳，最後竟然傳到了管芒大人的耳邊。

    最令我欣喜若狂的是，她居然要召見我。

    對於每一個族群來，能受到首領的召見，是多榮耀的事情！

    當晚我母親就為我收拾好行李，我在使節的帶領下前往海宮。

    從到大，海靈族的首領管芒大人的威儀傳遍了整個族群，他們她妖嬈美豔，是任何一個海靈族女子都比不了的；他們她善於製藥，將海靈族藥劑發揮到了極致；他們她陰狠如蛇，每一個違抗她命令的人，都會死在她手中。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她的模樣，而今被招入海宮，身為下層海靈族子民，我以為我給全家帶來了福音。

    當那個滿臉威嚴的女子將鳳羽劍放在我的手掌之上，並且平靜地道：“這把劍是你的了。”

    我不禁受寵若驚。

    鳳羽劍啊！這是我朝思暮想的鳳羽劍！現在居然完好無缺地躺在我的手上！居然，居然從此就是我的東西了！

    夢寐以求，夢寐以求！

    我又驚又喜的眼神被她盡收眼底，她唇邊揚起的笑容轉瞬即逝，她一襲藍衣，坐在高貴的冰椅上麵，手托起下巴，扔給我一本劍譜，：“好好練，等你練成這鳳羽劍，我就放你出去遊曆。”

    我歡喜不已。整沒日沒夜地抱著那本劍譜鑽研一招一式，從最初隻敢握著鳳羽劍到最後將鳳羽劍法使得出神入化，我用了兩年時間。

    兩年之內，我一直是在這深深的海底，住在冰冷的房間，管芒大人好吃好喝招待我，我卻是想到了一個詞——軟禁。

    就是軟禁吧，不然這兩年她怎從來不肯讓我踏出海宮一步？

    我想回家了，每算著日子，每想著快點將劍譜練完好回家見見爹娘。我愈加勤奮，終於能夠揚眉吐氣地站在她麵前，自信滿滿地揮劍挽了個花，道：“大人，我已經將劍譜研習得差不多了。”

    她放下手中的書卷，挑起眉毛，給了我一個充滿傲氣的目光，：“如何叫做差不多，差了那一星半點也是不行的！”

    罷，她對身旁的侍女勾勾手，很快地，一根白色緞帶被放在托盤呈了上來。她手指一彎，緞帶“咻”的一聲騰空而起，如同一條遊蛇飛快地鑽進了管芒大人的手心。

    她：“來與我較量較量。”

    這樣的場景，曾經出現過無數次。

    她用很多武器來試探我的劍法，但還是第一次，她拿出了海靈族最高武器——祭雪綾。白綾雖然柔軟，可招數也是變幻莫測，在管芒大人手上耍的是風聲四起。

    我剛剛取出鳳羽劍，唰的一聲那白綾便飛了過來，一下縛住了劍身，我騰空旋轉，劍尖翹起輕輕一挑，鳳羽劍便掙脫了束縛。管芒大人更是不甘示弱，白綾在空中變幻出無數個招式，她腳尖點地翩翩起舞，衣袂飄飛，殺氣浮在空中。

    跟她對打，簡直就是在看一場媚人的舞劇。

    溫柔之間便能夠取了人的性命。

    因此我絲毫不敢怠慢，把劍譜上的一招一式都用上了，直打的我是滿頭大汗，可惜還是節節敗退。

    她微微一笑收起白綾，滿意地：“行了，你可以出宮了。”

    她特意囑咐我要以這一身劍術去拜入公子臨杞門下，名義上是他的屬下，實則是海靈族的細作。

    如此，我可算是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自古海靈族人不善劍術，這樣一來，公子臨杞便很難懷疑到我海靈族人的身份，我這細作可以做得穩穩當當。

    我這般出身低賤的人，這條命都是屬於我們海靈族的，細作又如何？

    最值得我欣喜的事情，是我重獲自由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我們家的鎮子，當那熟悉的院牆出現在我眼前，遠遠的，我都能聽到我自己強有力的心跳聲。

    然而，我得到的，卻是家人已經逝世的噩耗。

    管芒想要的細作，必須是一個沒有牽絆的人。她知道，感情是人最大的依賴和阻礙，便自作主張為我掃清了阻礙。

    我以為從此以後我隻是一個細作，我要拚盡全力為海靈族做事。

    我以為從此以後我再無感情糾葛，一個人行走江湖不喜不悲。

    我以為，我以為……

    終究隻是我以為。

    管芒為我製造了與公子臨杞的會麵，我成功地瞞過了他，成為了他的部下。我想我是一名成功的細作，管芒大人也是這認為。

    可是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一，我遇見了他。

    那時節春暖花開，潮水剛剛漫上江岸，連風都是暖洋洋的。

    赤澤城中，有我的足跡。

    城中有人策馬而過，人們自覺地讓出兩條道來，紛紛下跪行禮，虔誠地問候：“爵爺金安——”

    我詢問了四周的人，才知道他是至高無上的無憂爵。

    他們大概隻知道他這一個身份吧，我第一次聽他可不是在這赤澤城內。

    公子臨杞告訴我，有一個人精通劍術依然官至爵位，為萬民愛戴。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叫雲渡。

    從什時候開始仰慕他的呢，我也不知道。

    隻知道他那雙眼睛，澄澈如一潭清水，隻知道他笑起來，溫暖如冬日陽光，隻知道他起話來聲音宛如清泉流過，凜冽動人，潤滿心懷。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不如你。

    雲渡，他叫雲渡啊，這個名字，已經被我寫了無數遍，在心喚了無數次。

    這名字纏繞口齒之間，又在耳畔縈繞不絕。

    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一個人，能與他相比，英俊瀟灑文武雙全玉樹臨風……任何一個詞語都無法形容他的好。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對話，他讚許地：“鳳羽劍主霧娘，果然好劍法！”

    頓時我覺得，以前再多的讚揚都不作數了，就隻有這一句，值得我珍藏一生。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成了所謂的江湖朋友。

    但也僅限於朋友罷了。

    他是逆靈族人，我是海靈族，兩個完全對立的族群，注定我與雲渡是一場悲劇。

    我大起膽子來跟他一些玩笑話，卻從來沒有過，我有多愛他。從到大我沒有一個像樣的朋友，也隻有雲渡真心照顧我。

    有時候我會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啊，畢竟身為爵爺到了他這個年歲也該親事了，可他總是一笑而過，沒有心儀的姑娘。

    我又喜又憂。

    海靈族那邊派了任務，要削弱無憂爵的勢力，從根部推翻逆靈族這棵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