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經過羊腸道的崤山中，開始排列成兩路縱隊，依舊是騎兵先行，輜重和步兵依次前進。軍隊走到山道中間最窄處時，突然，山頂上滾下磨盤大石頭，砸死駕車馬夫十幾人，砸死好多士兵。隊伍丟下輜重都到山角落的石壁下麵躲藏了。

    前麵的騎兵聽到身後混亂，亦停住了前進，在馬上回頭看。穆公命一隊人馬繞過山道爬上山頂去看看是怎回事。五百士兵奉命繞過山後，從一條陡峭窄長滿荒草的路上爬上去。

    發現有五六十衣衫襤褸的男子，個個麵目髒黑，骨瘦如柴，在一個樹下摘野果子吃。樹下一個大土堆，土堆上壘著許多磨盤大石頭。這些人見到士兵前來，圍成一堆，做出既害怕又反抗的架勢。

    領兵將領問：“你們是幹什的？怎在這山上為非作歹。往山下扔石頭，傷害了幾十名兵卒性命？”

    那一群人聽了紛紛跪地求饒，其中一個膽大的跪著往前幾步，如搗蒜般磕了十幾個頭，額頭流出血。

    這才抬起頭來道：“人們是關中的農民。旱無糧，地方官來逼收租稅，連吃的糧食都沒有，哪還有上交的啊！官員帶來的士兵，見沒有糧食，就搶奪家的耕地牛，搶眼紅了連女人都搶。人們聯合起來和他們對抗，結果他們喚來上百隻惡狗瘋咬，村子好多鄉親被狗咬死。我們這些力壯的，見家老都死了，徒手沒法跟他們對抗。就一把火燒了村子，逃出來走了幾十，實在肚饑，看到山頂上有野果樹，就上來摘果子吃。方才聽見山下有馬車聲，以為是過路客商，心想扔下石頭砸跑他們可以奪些財物。不想卻冒犯了軍爺們，求求軍爺饒恕性命啊！”

    “求軍爺饒恕性命啊！”其他跪著的人異口同聲地。

    領兵將領喊道：“來人，把他們押到山下，聽候君上發落。”

    士兵分出一百多人，每兩人押一個，排開長長的隊，依次下山來。到穆公馬車前，稟名實情。穆公不但沒有責罰他們，反而讓士兵把攜帶的糧食分出一些給他們吃。這些力壯的青年，感動的留下熱淚，跪在穆公麵前要求入伍。“君上若不答應，就死也不起來。”

    穆公扶起為頭的，道：“你們本是良民，隻是為災人禍所逼才淪落到今這種地步。而今，家園已毀，你們就跟隨寡人，為國效力。”

    青壯年們再拜穆公，請求押解囚車。穆公：“你們把傷害了的士兵屍體先抬到山後空地上掩埋了，把他們的衣服解下來自己穿上。”

    這些衣衫襤褸的壯年立即動起手來，抬走了砸死的士兵和馬夫，在山後的空地上徒手挖土，挖的手指紅腫脫皮出血，他們忍痛繼續挖，直到下午黃昏，一個大坑終於挖好。掩埋了屍體，穿好鎧甲，沒有穿鎧甲的穿了馬夫的衣服。還有一些人依舊衣衫破舊，穆公答應他們回到都城每人發一套戰甲。大軍吃過晚飯，乘著月色，出了崤山，往北回到雍都。

    立秋之後的第一個月中，終於降下了幹旱以來的第一場大雨，百姓們奔跳著在露任憑豆大的雨滴打在頭上臉上。連雞、鴨、牛、羊、豬都不願意躲進自己的住所，仰頭迎接著連綿的秋雨。

    枯幹的樹枝在雨滴的拍打下微笑著，幹渴的田地半張著細長的嘴喝著蒼母親的**，發黃的野草在微風中扭動著淋濕沉重的身子跳舞。家家戶戶把所有能儲水的工具全部拿到屋簷下或院子接水。

    塵土飛揚的道路被雨水滋潤後，變得柔軟而有彈性，孩子們光著腳在上麵跳玩，一股黃土特有的味道直鑽鼻孔。

    穆公的大軍在大雨過後的幾回到了雍都，他下了馬車望著碧空如洗的藍，看著光風霽月的萬物景色感慨道：“蒼有眼，蒼有眼啊！我大秦一定會崛起。”

    士兵有序地進入城內，滿街百姓雖然餓的麵黃肌瘦，但麵帶笑容。因為他們知道來年可以大豐收，又見穆公獲勝歸來，奪得了不少糧食。至少解救城的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