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的話，便是我心的顧慮，念著別人的好，便要瞻前顧後，我苦笑“姐姐果然是我心尖的人，你也覺得大姐有些事做得太過涼薄了。”

    她閉眼，點了點頭“是。”

    我輕輕摸了摸之前本掛在胸前，現在卻掛在腰間的那個仙人指路八寶累絲佩。是大姐送我的，早已不在心間，卻還是掛在身上，割舍不下“這便是我為難之處，我落魄的時候，她確實幫我保全了阿薇，可是卻也引我入甕，我翻來覆去總想不明白，大姐或許情有可原，可她卻不至於為難到兩年見我一麵都難，好歹義結金蘭，是啊，我何嚐不知道作為女人最大的指望是夫君和孩兒，她必然有她的無奈和苦衷，本就是兩難之選，她所珍視的，確實要比我這個半路姐妹重要。”

    婉如捧起我的手，緊緊用她的雙手抱住我的手，我這時才發現我的手原來如此冰涼“妹妹，我知道你處處為情誼著想，為故人開脫，但是你記住，你現在後退半步，就要有人為你犧牲。”她見我怔怔的樣子，眼中有著從未有過的狠絕“你不要怪姐姐說的難聽，你與大姐，在我看來，當時也是你得勢，所以不過是因利而合，他朝利盡，世間最蠢鈍之事，就是對方沒有認錯，自己巴巴的原諒，你要知道，站得高，跌的重。這次你若在郡主的位置上跌落，你便萬劫不複了”

    我不敢直視婉如的眼，她看透了我心最陰暗的地方，便低頭緘默，風吹起發絲，伴隨著荷花的芳香想起三年前，也是這樣和婉如細數著夏日的片刻私語微末的依偎。而我的心，卻沒有當初那般寧和。麵對紅葉她們我確實可以做到麵不改色的狠絕，而麵對有恩義於我的大姐鳳仙我卻實在做不到刀起手落，設身處地，洛府是她娘家，她身心都做不到背叛。而婉如卻是和我在同一個位置，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娶進門來的外人。

    那風過後，我拂一拂那木槿朝榮的朵朵花瓣，碾著細粉道“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我何嚐不明白，要為值得的人赴湯蹈火，而為不值得的人置若罔聞，不要讓自己的善良太廉價，可是若要我對大姐出手，也確實跟姐姐那樣說的，做不到，甚至提防她，我都會莫名問心有愧。隻要她不要再因為她是洛府的人，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奈，不對我造謀布阱，我便不會和她敵對，否則那也不要怪我忘記當初那幾分真心了。”

    婉如低頭看向荷塘，片刻後道“若她當時拒絕在公公彌留之際讓你回洛府，她對你確實當得起姐姐兩個字。”

    我鬆開木槿的枝頭，道“逃得過世事變遷，也逃不過人心善變，她若不仁，我絕對也不會甘休。”

    於是婉如不再多言，隻陪我回北苑休息。

    一個月不長不短，該來的總歸會來的。如同海角攜朝露，天涯伴暮蝶，終究還是要相遇的，中秋那日如期而至，晨霧散，白露依沁枝頭，樹上雀嘻鬧，跳躍，絲毫不知秋濃，恰如人遠去，才能方知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