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的丹鳳眼盈盈滿是淚“當年你被說是紅杏出牆，不安於室，我壓根一個字都不信。可是我想回來救的時候，為忠卻阻止了我，他和我說，我大哥洛天不許我插手，讓我不要引火燒身，讓更不要不自量力。你可知道，她們本就想了千方百計要你最屈辱的死，以你的心氣，這等屈辱之事必然是會用一百種慘烈的方式自證清白。”她盯住我，哭中帶淚，不甘中又帶著佩服，尖聲道“可是我沒想到你被狗血淋頭，驅瘟撒鹽，你還能硬生生的挺過來。你是怎活下去的。”

    我愣愣看著她，我當初被逼到百花樓，確實心死了。良家婦女，蘇州趙家，千金小姐，自甘墮落。一人一口唾沫，早就傷的我體無完膚，洛府這些羞辱早已不是什禍機不測之事。

    我本應該落淚，卻根本沒有，輕輕道“姐姐知道，我和你一樣，隻有一個孩兒，還是個兒子。我自己若孑然一身，死也罷了，可是我還有磐兒，我做了娘，沒資格拋下孩子，死了幹淨。在磐兒麵前，尊嚴根本算不得什。”

    鳳仙抬頭看著我，隨機咬牙點頭“是啊，我忘記了做了母親，便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了。任何女人，為母則強。如同我一樣，做為母親咱們都沒得選。”

    我緩緩衝她微笑“姐姐是真的沒得選嗎我隻問你一句，若今日建宇處在磐兒的位置，我這個做舅母也做下這等過河拆橋，兩麵三刀之事。就不怕簷前滴水，報應昭昭”

    她羞愧難當，最後深吸一口氣，垂首道“我昧了良心，早就不指望磐兒能叫我一聲姑母了。自古機深禍亦深，還好今日不見磐兒，否則我真無顏麵。果然怎選，都是難上加難。”

    “姐姐確實萬難之選。”我不想對她再進一步質問，倒是如感同身受“確實，那紅葉為何針對我和磐兒，畢竟我們母子擋了她的路。聽聞她們鮮卑人，極為注重長幼嫡庶，按照他們皇室家訓，便是學那荒野狼群，一個家族中，隻有一對首領夫妻，所以他們的孩子，也隻能是嫡，隻能是長，絕不甘人之後，更不能委屈做小。”我輕輕抿了口茶，冷笑道“更何況這紅葉是什身份，嫁入了漢室之家，她根本容不得在我之下，更絕不可能讓磐兒做洛府的繼承之人。”

    鳳仙頹然苦笑“是啊，所以她讓我表忠心。”她把話都說了出來，反而此刻有了一份輕鬆“你也知道洛天的結拜兄弟是嚴相之子，嚴世藩。我不能因為我的緣故，讓為忠冒被貶之險，更不能讓我唯一的孩兒有半點差池。”她的聲音再次犀利起來“你已身處萬丈深淵，能這活下去，已經是歲月難熬，何況對方又隻手遮天。我實在不敢想你居然能有今日，不但活了下來，還能把這天都翻了過來。我以為，你這一輩子隻要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她見我的目光微冷，知道自己失言，低低道“可是我知道她們不會罷休的。”

    良心這東西，值多少錢誰也不知道我自問自己換位思考，我也不會會麵對一副幾乎不可能翻盤的賭局麵前，依舊賭上全部身家下注，她這般聰明的女人，選擇見好就收，割肉補瘡，並沒什錯。我要的就是她如實而說，那樣做不了姐妹，也不用多一個敵手，便道“所以，你覺得這盤棋已經是死棋，倒不如你親自下最後一子。”

    她沉默了會，麵帶愧色，卻也坦然起來“是的，誰都明白那滴血驗親指不定用了什下作手段誣蔑你。”她冷冷一笑，眼中的眸光看透一切般“隻要有磐兒一日在，便永遠你有翻盤的一日。而要對侄兒動手，就要先除了你這個親娘。不管怎說，隻要你不在，一個妓院長大的孩子，即便是正統長孫又如何，還不是個廢物”

    我聽完，一早知道這些人心腸歹毒，卻還是不由越發地覺得心寒如冰，恨意勃發。區區十年，浸染在花街柳巷中，不管男女早就髒了。到那個時候，動不動手，對她們都無所謂，誰也不會承認這個下九流長大的嫡統長孫，就算他有朝一日被平反了，也早就成了洛府的恥辱。

    我忍下想衝出門去，尋那紅葉拚命的衝動，隻婉聲道“姐姐倒是兩難之中，選了便可能夫棄子散，一世疾苦不得善終，可選了紅葉，卻也姐妹情斷，惹了一身的罪孽深重，對不起洛府列祖列宗。”我目光冷了冷，低低道“不過姐姐可曾明白，今日這做，他日一旦風雲突變，大廈傾塌之時，那到時候你要保的人，可都保不住了，投敵賣國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她一下悚然看著我，半響才問道“你是說，聖上有除掉嚴丞相的意思嗎”

    我淡淡看著她，輕笑“妹妹豈敢揣測聖意，這個可是欺君之罪。隻不過，妹妹背後代表的是誰。紅葉洛天背後又是誰，姐姐七巧心肝，不會不知道吧”

    我忽然眯起雙眸，目光如冰，看向洛鳳仙，毫不客氣地與盯著她那強自鎮定的樣子片刻，在我森冷陰沉的目光下，即便洛鳳仙這樣久浸權勢間的女人，都或許感覺道徹骨的寒涼。我很滿意她這個樣子，笑道“相比姐姐比我應該知道咱們的洛天大哥，到底是忍辱負重的忠勇之臣，還是賣主求榮的無恥小人。”

    你是怎知道的聖上告訴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