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上方手術中三個字亮著。

    紅豔豔的燈光刺得黎幽眼睛發澀疼痛。

    走廊盡頭傳來急促的奔跑聲，男人高大的身影正在接近。

    “黎幽！”

    回過頭，黎幽眼淚奪眶而出，她勉力起身，撲入他懷中緊緊揪住他領帶：“你來了，我好害怕……流了好多血，怎都止不住……已經進手術室那久了，怎還不出來？是不是……他是不是會……”

    翟原知道她有心結，忙捂住她嘴，將那個死字尾音掐掉。

    “噓，別自己嚇唬自己。到底發生了什事，怎會弄成這樣？”他擰著眉看她一身血汙，雖然明知道那是別人的血，翟原依然感到不安，手上不由得收緊幾分，將她用力抱緊。

    倚在他胸前搖搖頭，黎幽哽咽：“王……那個人來找我，他他是我父親，要我跟他相認。我不相信他所的，趕他離開。沒想到一轉眼，我再追出去，他就被人捅了一刀……都怨我，如果我反應不那激烈，不把他趕走，大概他就不會遇上歹徒……”

    “好了，黎幽，你冷靜下來聽我。”翟原按著眉心，迅速整理思緒，肅色道，“首先，這不是你的錯。你並不知道他會出現，更不可能預料到有歹人準備圖謀不軌。其次，傷人的歹徒抓到了沒有，警視廳的人怎？至於他跟你是否存在血脈關係……最好是等他從手術室出來，恢複意識之後我們再來談這個問題。”

    被他大手攥著雙掌，黎幽微微顫抖的身體得到慰藉，一點點平靜下來。

    “對，你的沒錯，”她迎著他深邃而堅定的眸子，放空的視線漸漸有了焦點，“我……我不能慌，怎能簡單因為他一句話，抹去我二十多年的人生？我姓黎，我是黎家的孩子……他不過是個外人，對我沒有養育之恩，數十年來從未出現在我生命中……我不承認！不承認他是我父親！”

    讚許地摸摸她發頂，手指撫過她臉頰，揩去滾落的淚珠。指下細膩的觸感令翟原有些遺憾，現在時間地點不對，否則他更想用唇舌而不是手拭去她眼角的淚。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們是負責這起案件的，”來人打斷他們低聲交談，掏出證件亮了一下，“這位姐是目擊證人，麻煩你跟我們去做個筆錄。”

    黎幽臉色唰一下更白，她抿緊唇，遲疑了一下，求助地望望翟原，努力鎮定開口：“我可以不去嗎？那位先生……他的親人還沒有趕到，我不放心，想在這兒繼續盯著，直到確認他平安無事。”

    握緊她的手，翟原明白她嘴上不肯承認，心多半抱著懷疑。她所有迷茫與不安他全看在眼中，有些心疼她傻傻的堅持，男人站起身把她護在自己後麵。

    “你好，這位警士，我們到那邊談談好嗎？”

    翟原做個手勢，溫和沉穩的氣度令年輕警士不由自主跟上他步伐，兩人走到走廊轉角站定，年輕警士回過神，狐疑地上下打量這名卓爾不凡的男子。

    “你是誰？與這起案件有什關係？”

    翟原眉毛動了動：“我是那位目擊證人姐的未婚夫，她受到驚嚇，情緒很不穩定。如果強行要求她做筆錄，恐怕會發生記憶混淆、片段遺失的現象。如果警士同意的話，過了今晚，明一早我會陪她去警視廳完成筆錄，您看這樣可以嗎？”

    “這……”此類先例不是沒有過，警士一時語塞，平時轄區內多半是雞毛蒜皮在鄰之間調和矛盾，偶爾抓個賊，打鬧的功績似乎離升職遙遙無期。好不容易發生了一起惡**件，受害者居然還是知名人士，他一下子來了精神，成敗在此一舉，如果能早日查明情況，逮住真凶，絕對是大功一件！

    看出對方心存疑慮，翟原掏出名片遞過去，低聲了個名字，笑了笑：“這樣，您應該沒有疑問了。”

    隻見年輕警士神情一凜，微微低下頭應道：“原來您是那位先生的朋友……沒有問題，您請便，明我會在警視廳等候。”

    滿意地目送年輕警士離開，翟原返回她身邊。

    “還要去做筆錄嗎？”黎幽有些緊張，她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對警視廳那種地方隱隱抵觸。

    攬住她肩頭，翟原柔聲安撫道：“今晚不去，明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去。”

    “我們”這個詞取悅了黎幽，她扯動嘴角露出一抹釋然而疲倦的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王新捷趕來時，手術中的燈依然亮著。

    看到那個男人出現，翟原瞬間斂容。

    “黎幽！老，你沒事吧？這些血是怎回事？”

    王新捷大驚失色，幾乎要撲上來看個究竟。

    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黎幽苦笑：“你別慌，不是我的血，你父親他……”

    隻聽進去前半截話，王新捷連連點頭：“謝謝地，你沒事就好。”

    翟原不爽地擰起眉，目光轉冷。

    這男人跟頭躺在手術台上的那個果然不愧是父子！都是那不著調！

    “現在該關心的是你父親的傷勢，”翟原往前一步擋在王新捷與黎幽之間，抬起手臂指向走廊盡頭的手術室，“已經進去兩三個時了，警視廳那邊我打過招呼，明我會帶黎幽過去做筆錄。現在色已晚，我先送她回去，這交給你。”

    完，男人將黎幽拉起來，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頭，手臂虛抬護在她身側，兩人並行朝外走。

    站在原地的王新捷眼神黯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