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範陽縣官署可是熱鬧。
都尉潘興並未單單宴請燕北,連帶著還請了範陽的縣中長吏以及周圍鄉豪紳、百姓三老,他打算趁此機會不但除掉燕北這個心腹大患,並以燕北的性命來震懾這些範陽郡的頭麵人物,方便日後為張純收下範陽全郡。
三老是黔中民爵較高、德高望重的百姓,多由老人擔當,負責百姓之間的普通事務。
在潘興看來,追隨張舉張純的叛亂還是很有前景的,俗話富貴險中求,如果他們成功殺入洛陽,以他潘興如今在叛軍中的地位,那可是開國大將!將來什榮華富貴不可求?
封侯可得,富貴亦可得!
消息乘著駿馬自遼東屬國奔來,十萬響應張舉反叛的烏桓人在大人丘力居的率領下開始西進,有望在半月之內經過範陽,上凍之前就能拿下冀州全境。
那可是十萬兵馬,一座座少則幾百多則上千守軍的城池在他們麵前便仿佛沒有任何防備的嬰孩一般,根本都不需要攻打,鐵蹄一至那便趟平了!
到時候奪下河東,扼守住黃河渡口,便可保萬事無虞!
進可奪洛京問鼎下,退可守黃河畫地而治。
“燕北怎還不來?”潘興坐在堂中神色不善,縣中所宴請之人大多到場,唯獨在中間留給燕北的那個位置還空著。這令潘興感到惱怒,瞟了一眼屏風後等待多時的刀手,不由得皺起眉頭喚過一名侍從道:“找個軍中屯將,出城去燕氏鄔看一看!”
就在此時,門外立著一名軍卒高聲唱道:“燕軍侯到!”
伴著聲聲馬蹄,前後通透的官署院中坐在堂中上的潘興一眼便見到外麵翻身下馬的矯健身影,同時他眯起了眼睛!
他不但見到了燕北,還見到了燕北帶著的數騎兵馬。
這些人頂盔摜甲,這還不算過分,這年頭哪兒有參加宴席還帶著刀的?
燕北整整帶了二十名內襯犀皮甲外罩兩當鎧的武士,以及他們帶著的二十一柄鋼刀!
“去把他們的刀下了,要好好。”
潘興命身旁的侍從去將燕北的刀下了,這倒不是潘興強人所難,這也屬於禮節的一種,不要請來赴宴,通常就算進朋友家串門都是要將刀劍放在屋外,哪有燕北這樣隔著大老遠一看便是有備而來的?
潘興年過而立,還從未見過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同時心中有些不屑……他知道燕北是遼東郡的漢兒,那邊接近外族,在中原往往被視為蠻夷,但也沒想到這家夥會蠻成這個模樣,帶著刀來參加宴席!
燕北究竟是不懂禮節,還是心對他有所提防,甚至是壓根兒就將他放在眼?
“燕軍侯,宴席間不準攜帶兵器,請您……”
“老子打娘胎就帶著刀,怎地?”燕北狀若凶蠻地一把推開侍從,帶著渾身披甲的王當、雷公、李大目等人魚貫而入根本不管被推倒在一旁的侍從,進入廳堂先是環顧左右,輕描淡寫地對堂上目瞪口呆的潘興作勢拱手,作揖才作到一半便收回了手,拉開幾案一屁股跪坐在蒲團上,仰頭一口烈酒灌下,隨後才看著立在左右的部下道:“別客氣就當到了自己家一樣,來人,上幾案蒲團,酒菜都要奉上!”
走進堂中十個,外麵還站了十個……潘興有些弄不明白了,今到底是誰給誰下馬威來著?
奴仆不知如何是好,紛紛將目光投向上坐著的潘興,潘興此時也皺著眉頭,看著燕北不知些什……這是惡客?
這他娘簡直是混賬!
“潘都尉請燕某賞光,不就是為了給燕某請罪?都尉何罪之有?”燕北一麵大快朵頤地吃著幾案上的精美魚膾,仰頭笑道:“隻要讓燕某這些兄弟飽餐一頓也就夠了,都尉,請賜座吧!”
這一下子,非但潘興臉上露出厭惡,就連受邀來到縣官署參與宴席的範陽士紳也不禁皺眉……唯有與燕北打過交道的陳主簿麵露異色,低頭用餘光不停在燕北與潘興臉上打量著。
別人聽過燕北之名,隻覺見麵不如聞名而大失所望,但陳主簿並不這樣想。
他兩年前便認識燕北,深知燕北雖出身低微,卻因內心的誌向而更加重視禮節與臉麵,與人相處通常若非深知是會將他當作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般的人物,投身叛軍半年絕不會給人帶來如此大的轉變。
燕北如此,隻有一個可能,他有必須這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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