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鎮以北三十公外的工嶺，參古樹叢生於怪石嶙峋的群山間，九溪在一個山嶺間穿入地下，又在另一個山麓流淌於地表。

    晚風吹拂起溫熱的空氣，穿過衣衫的縫隙。溪靜靜繞過腳背，月光在水麵留下閃碩著熒光。河對岸參差的怪石像幾個調皮的老人，遠山叢林間傳來相思鳥的鳴叫，在這樣的夜晚格外撩人。

    伊莎貝拉呆呆地看著溪麵，恍惚間感覺時間從未離開。過一會兒，艾多風會從溪水跳出來，然後讓自己一頓痛打。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伊莎貝拉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笑容，眼睛迷成上的月牙。

    突然，溪水中央泛起一團水花，伊莎貝拉心理咯一下，睜大眼睛盯著水麵“難道，一切都是夢？我隻是在這打個盹？”一隻肥碩的鯉魚搖擺著尾巴，在月光下閃爍了下金光閃閃的鱗片，又栽回溪水，一切又回複平靜。

    伊莎貝拉失望地低下頭，“是啊，我可真傻，”她抬頭四處望了望，“這哪像精靈森林了？風他”想到停屍房艾多風冰冷的屍體，眼淚又悄悄落下來，打濕了長長的睫毛。

    “咳，咳，”

    伊莎貝拉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回頭看到基諾站在身旁，手拿著一顆扁圓的石頭。

    “要丟嗎？”基諾將石頭遞向伊莎貝拉，笑著。

    伊莎貝拉默默地搖搖頭。

    基諾側過身體，前腿蹬直，後腿彎曲，躬下腰，右手一揮，石片飛入溪麵，“噗噗噗”在水麵彈射向對岸，水花泛起熒光，最後消失在溪水。

    “好久不丟了，水平差了好多。”基諾邊邊在伊莎貝拉身旁坐下。

    “還記得咱們偷著跑出凡爾登堡那次嗎。”基諾看著伊莎貝拉的側臉。

    伊莎貝拉憂鬱地笑了一下，低下頭，沒有話。

    “就在夏亞河，你把艾多風打了一頓。”基諾的語氣歡快，臉上卻沒多少笑意。

    “我怎會忘記。”伊莎貝拉望著剛才錦鯉消失的地方，“他傻傻地躲在水差點沒憋死。”

    “從那以後我們三個就成了好朋友，”基諾轉過頭，將一塊石頭拋入水，“他教我們捉魚，套兔子，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交的是兩個什朋友。”

    “他就是那傻，就因為他這樣，我才喜歡他。”伊莎貝拉抬起頭，右手在身側的鵝卵石上摸索著。基諾望向她月光下閃著熒光的臉，眼滿是憂傷。“如果那我不答應跟你偷跑出來，我們會在一起嗎。”基諾想。

    “都怪我，怪我沒保護好他。如果換了風，一定會保護好我的。”伊莎貝拉抓起鵝卵石不停地向水扔，“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基諾從側麵抱住伊莎貝拉，皺起眉頭，胸口像壓著千鈞重物般難受。

    伊莎貝拉被突然湧上來的悲傷攫住了，任由這副有力的臂彎懷抱著，將頭輕輕靠在基諾的胸膛，視線模糊得一塌糊塗，“他死了，基諾，風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噓，噓”基諾輕輕搖晃著身體，給予伊莎貝拉最大的寬慰，“我知道你很傷心，我也一樣，有些事是無法挽回的。伊莎貝拉，這不是任何人的錯，誰的錯也不是。”最後的話，對伊莎貝拉，更是基諾對自己。

    “你知道風有多笨，如果他在國看到你為他這樣傷心，他得有多難過。嗯？”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懷的伊莎貝拉安靜了許多。

    頭頂的月牙仿佛艾多風傻傻的笑容，伊莎貝拉抬起頭揚起嘴角，“風，在國會看到我嗎。”

    “會的，會的，”基諾輕輕搖著，聲音柔軟而細膩，生怕驚擾了此時伊莎貝拉脆弱的精神。

    相思鳥的叫聲從對岸傳來，在山間清脆的回響，寂靜的夜晚並不孤單。基諾懷的伊莎貝拉睡著了，眼淚在笑容上泛著柔光。

    “風，你會怪我嗎？時間會撫平一切的，對嗎？”基諾抬起頭，望向璀璨的星空，默默地想。

    “我不得不這做，是預言，誰都沒有選擇，連光明行者也不行。”基諾抱起伊莎貝拉，摒去眼的迷茫，堅定地向營地走去。

    蘇敏婧拉開廚房的門，將保溫煲放在桌子上，走進臥室穿上衣服，簡單打扮下，然後拎起電飯煲向門口走去。

    “姐，你去哪？”蘇拉揉著惺忪的睡眼，站在走廊盡頭，陽光從窗戶投射進來，灑在她蓬鬆的短發上。

    “去醫院。”蘇敏婧一邊穿鞋一邊。

    “要這早嗎。”

    “都七點了還早嗎？你不是有課嗎，趕緊收拾收拾。”

    “呀，都七點了，糟了糟了，要遲到了，老頭子又該發火了。”蘇拉跳著往洗手間跑，“喂，老姐，你給我做飯了嗎！”身後傳來關門聲。

    “喂，不用這急吧。一點皮外傷嘛，幹嘛那緊張嘛。我可是你妹妹耶。”蘇拉將牙刷塞進嘴，揉著雜亂的頭發，咕噥著。

    “老姐！”蘇拉打開窗衝著剛剛走出區的蘇敏婧大喊，因為她在廚房隻找到袋牛奶，電飯煲還剩下點粥的渣滓，其他什可吃的都沒有。

    蘇敏婧走出區，揮手攔下出租車。

    “師傅，麻煩去中心醫院。”汽車再次發動，甩開地上的傳單一並蘇拉的嚎叫。

    電梯停在15樓，蘇敏婧走出電梯，直奔1505號病房。剛一開門，一股汗液混合體味的氣味撲鼻而來。一號床病人的妻子端了個盆，一臉倦容，正要往外走，蘇敏婧和她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病房不大，放了三個病床和兩個櫃子，櫃子上堆滿了水壺、手紙、杯等用品。一號床的病人是個夥子，二十五六歲，一米八多，長了雙招風耳，此時正掐著腰站在雷蕭的病床旁，饒有興趣地盯著什看。

    二號床的老人有六十來歲，白發摻雜在黑發間，腰板筆挺，背對著病房門坐著，麵前的雷蕭盯著什，揉著下巴眉頭緊鎖。

    “大雷，吃早飯了。”蘇敏婧走到雷蕭病房前，看到兩張病床間橫著張棋盤，老人笑地等著雷蕭落子。

    “等下完這盤。”雷蕭著，抬起頭看了眼蘇敏婧。蘇敏婧表情很嚴肅，沒有絲毫笑意，也看不出情緒。

    “老王大哥，要不，吃完飯再下？”雷蕭怕惹蘇敏婧不高興，笑地跟老王商量。

    “哦，行行，棋少下一局沒關係，飯不吃不行。”老王邊邊將棋盤拿開，讓出座位給蘇敏婧。

    “王叔，咱們來盤吧。”一旁的年輕人躍躍欲試地。

    “行啊。”兩人在另一邊擺上棋盤，將空間留給雷蕭和蘇敏婧。

    蘇敏婧打開保溫煲，熱氣和香氣瞬間釋放出來。她將粥倒進碗，拈起鐵勺，一邊翻攪一邊吹氣，“皮蛋瘦肉粥，你最愛喝的。”蘇敏婧盛滿一勺粥，送到雷蕭嘴邊。

    “我自己來吧，我自己來。”雷蕭感覺不好意思，望了眼一旁的兩個病友，接過飯碗。

    “嗯！還是你做的粥好吃。”粥一入口，雷蕭便稱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