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很柔和，照在這間不大的屋子。屋子的牆上，還掛著偉人的畫像。有風從窗口吹了進來，搖動著窗口的風鈴，發出了一串鈴鈴鈴的輕響。

    他的麵前站著一個男人，光線模糊了男人的臉，看不清樣子。可他知道，那是自己的父親，一個嚴厲的人。男人蹲了下來，雙手捉著他瘦弱的雙肩道：“那個阿秋，是烈士的後代。我不是跟你說過，住在這軍屬大院，不能欺負烈士的後代，你怎還打了他，還把他一顆牙齒打沒了？”

    他平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道：“你罰我吧。”

    “你不交待原因？”

    他搖了搖頭。

    男人點頭：“好，去外麵跪著，直到我讓你進來，你才能進來。”

    他什也沒說，掉頭就走。

    在他要走出院子的時候，男人叫道：“是不是你弟闖的禍？”

    他默默道：“不關他的事。”，然後就出去了。正是寒冬，昨夜下了一場大雪，積雪上他跪了下去，把兩隻腳埋進了雪堆。沒過多久，他就聽到麵有個稚嫩的聲音叫道：“讓我哥進來，是我打的他，不關我哥的事。”

    父親就吼了起來：“我就知道是你，為什總不聽我的話！“”

    “那混蛋罵我是狗娘養的，我不是！我不是！為什我不能揍他！”

    屋子突然就安靜了。

    雪中的他搖搖頭，突然門開，一個比他小幾歲的男孩跑了出來。臉上還有沒擦幹淨的眼淚和鼻涕，撲通一聲跪在他身邊叫道：“你讓我哥跪，那我也跪，幹脆我倆跪死得了，那就誰也不礙著你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父親追了出來，看著雪地的兄弟倆，漲紅了臉。最後卻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啊……”

    “進來吧，別跪了。”

    小男孩一下子高興起來，拉起他的胳膊說：“走，哥咱進去，咱們看小人書去，我剛從小胖那搶了本。”

    本來要進屋的男人，轉過身指著小男孩叫道：“你個兔崽子，趕緊把書還人家去！”

    小男孩做了個鬼臉，他笑了。他們一起進屋，走進屋子的時候，不知何時來到了醫院的病房。蒼白的燈光下，塗著白漆的病房壓抑得讓人難以透氣。一張孤零零的病床上，躺著個瘦骨如柴的女人。她戴著呼吸機，呼吸沉重而緩慢，就像一個老舊的風箱。她像是看到了他，轉過頭來，臉上全是汗，仿佛每個呼吸都得用盡全力。她招了招手，那手瘦得如同皮包骨。

    他走了過去，女人摘下了呼吸機，用顫抖且冰冷的手握住了他。一股死亡的味道撲麵而來，他咬緊了牙關，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媽媽要死了。”女人虛弱的笑了下：“對不起，阿習。如果可以，媽媽肯定會撐下去，撐到我家阿習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可媽媽累了，媽媽得休息了，阿習，你會不會怪我？”

    他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