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滿月一愣，病了的是皇上，宮中並沒有傳來消息太後娘娘有恙，怎忽然不行了，“誰傳的話？”

    夏堇低聲道，“是永福宮的人。”

    皇後宮中派出來的消息總不會有假，再者，太後娘娘不行了這種話怎能胡謅，謝滿月當下換了衣服入宮，來不及憩，吩咐何媽照顧好兩個孩子，帶著穀雨匆匆上了馬車。

    意外的不止是謝滿月而已，還有隨即被召入宮的趙王妃他們，臨著元宵燈會的日子，大街巷中掛滿了漂亮的紅燈籠，和宮中那凝重的氣氛完全是兩樣。

    謝滿月入宮之後就被等候的人帶到了延壽宮，她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了，謝滿月站到了趙王妃身側，兩個人對看了眼，皆是疑惑，誰都不曾聽聞太後娘娘不好了，這消息來的也太突然。

    低聲中似乎還有人啜泣，大夥兒臉色都不是很好，皇後娘娘坐在那兒顯著倦容，皇上舊病犯了，加上風寒症，年紀大的人最忌諱接連二三的病，容易垮了身子。

    “瞞的可真夠牢的。”後頭秦王妃聲嘀咕了一句，她旁邊的人輕拉了她一下，這聲音熄下去後，那邊內屋的門終於開了，走出來太後娘娘身邊時常伺候的老嬤嬤。

    眾人抬頭看去，內屋瞧不分明，皇後起身走了過去，老嬤嬤低聲了幾句，皇後娘娘神情有異，隻是一閃而過，隨即轉頭朝著屋子的人看了一眼，跟著老嬤嬤走進了內屋。

    門很快闔上，皇後一進去外麵就沒這安靜了，趙王妃轉頭看謝滿月，壓低了聲音，“遇哥兒他們可好了？”

    謝滿月點點頭，“好了，燒退了。”

    “也不知是什年歲什日子，都混一塊兒亂了。”趙王妃歎了一口氣，“老娘娘這邊真不知是出了什事。”

    謝滿月不語，如今眼看著也不像是什好事，眾人心頭提著，這多人被召見入宮，也不知是要召見還是隻留著侍疾。

    好半響過去內屋才有動靜，皇後出來了，眼眶紅紅的，大家看著心頭一驚，誰都沒有話，太子妃起身把皇後扶了過來，門闔上後又是好半響，等的人心都快是一團亂了門又再度開了，召見了淑妃和賢妃進去。

    過程太漫長，謝滿月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看著外頭已經黑，她連著幾日沒休息，坐在那兒頭點著也快要睡著。

    屋子點了燈，安靜中有宮女入內送了些吃的，終於有味道蓋過了檀香，像是衝淡掉了那一股壓抑，別不想吃，其實很多人都餓了。

    謝滿月困頓大於饑餓，隨著人一個一個被叫進去，有些事也漸漸明朗，這像極了是在交代後事。

    全黑時，屋外一陣動靜，太子來了，眾人起身，太子直接走進了屋內，留了有半個時辰左右，出來後太子妃帶著孩子進去了片刻。

    誰也不知道太後娘娘為什叫這多人進去，屋子太安靜了，謝滿月努力張了張眼，恍惚間聽見有人叫她，猛地抬頭，內屋門口老嬤嬤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謝滿月即刻清醒了，起身到了內屋門口，老嬤嬤給她開了門，謝滿月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了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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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點著太後娘娘最喜歡的熏香，夾雜著淡淡的藥味，麵侍奉著兩個宮女，其中一個帶著她繞過了屏風，偌大的床榻上，太後是靠在一個老嬤嬤的懷，半闔著眼睛，聽到有腳步，緩緩睜開眼看她。

    饒是病容，那一雙眼眸還是清澈的很，謝滿月恭敬的跪在了床榻邊上，“太後娘娘。”

    太後看了她許久，“聽九和兩個孩子都病了。”

    “多謝太後娘娘關心，如今已經好了。”謝滿月微抬了抬頭，撞入了太後蒼白的臉色，半月前才入宮，當時太後娘娘的氣色還很不錯，忽然就

    又是沉默了一陣，耳畔傳來了太後娘娘的輕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方昭儀的事。”

    謝滿月一愣，沒能反應過來太後娘娘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當初不是警告她不該問的不能問，不該查的不能查，怎如今又。

    太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哀家不讓你查，你暗地也沒斷過。”

    謝滿月跪著的膝蓋鬆了鬆，對她而言這是重要的事，她可以糊糊塗什都不知道的活著，可她不願意丈夫身後永遠背負這件事。

    “先祖皇帝年輕的時候曾盛寵過一個妃子，寵愛到了險些把整個大周搭進去的程度，那妃子生了兩個兒子一女，恃寵而驕，囂張跋扈，外出的排場比皇後還要大，她的兩個兒子剛出生就封了王，先祖皇帝還為她修了行宮，甚至在皇陵給了她同寢安葬的權利，她要什就給什，這樣的寵愛程度無人能及。”

    先祖皇帝都是上百年前的事了，別謝滿月，就算是謝老夫人那一輩都不可能知道。

    謝滿月安靜的聽著，太後眯了眯眼，也是在回想，“後來，皇後所生的幾個孩子，一雙兒女被害，宮中和那妃子所出的孩子差不多年紀的，死的死，傷的傷，她隻手遮，最後看上的，不是先祖皇帝身旁的後位，而是皇位。”

    這久遠的事都是記載在宗卷的，當年是鬧的沸沸揚揚，如今卻是無人提及，一個女人，被寵的無法無，最後哪會隻惦記皇後的位置，她要的是自己的兒子當皇帝。

    “其實這些是能被阻止的，但先祖皇帝寵愛，她所出的幾個孩子遲遲沒有搬出宮，也沒有前去封地，直到太子大婚一年後，太子妃被害，一屍兩命慘死，當時的先祖皇帝這才有些意識。”

    故事有些長，太後娘娘斷斷續續的講了很久，謝滿月聽到的最後結果是宮中許多的皇子都死在了這個寵妃的手下，先祖皇帝一再袒護，最後太子也被害死了，寵妃的兒子將來登上皇位，那是顯而易見的事。

    “你可是何為妖妃，攪亂後宮，為禍朝堂，先祖皇帝的身子垮了之後，三昏迷兩醒的，那半年，整個皇宮都是烏煙瘴氣，直到鎮守在外的七王爺回來，帶兵強攻入宮，把這個妖妃斬殺於刀下。”太後娘娘長歎了一口氣，謝滿月聽的愣愣的，後宮之人所剩無幾又是什概念。

    “最後七王爺在冷宮中找到了年僅三歲的皇幼子，那是幸存下來唯一的孩子，七王爺擁立他為新皇，他就是皇上的曾祖父。”

    更多的形容太後無力和謝滿月形容，當年就是這一個情況，先祖皇帝獨寵的後果，險些把這大周都給葬送了，要不是還有個打入冷宮偷生出來的孩子，這大周早就改朝換代了。

    “祖訓在上，凡是登基為皇的，再有出現此等異狀，不能成帝君，廢其皇位。”太後忽然太高了音量神情嚴肅的和謝滿月了這一句話，謝滿月心中一，隻覺得從腳底蔓延上了一股寒意，瞬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是否還要問哀家，為什當年方昭儀會下毒害嵐妃。”太後罷，轉頭看著謝滿月，那眼眸更是清澄了幾分。

    謝滿月雙手冰涼，抓住了衣袖，“嵐妃她，未必是那樣的人啊。”

    “當年那寵妃，在初初受寵之時也是溫柔可人，體貼善良。”太後輕點著幾句話，“如若不然，為帝皇者，難不成都是瞎的，如此好哄騙？”

    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皇家血淋淋的祖訓就是後世登基為皇的子孫後代，再有出現這樣罔顧獨寵的情況出現，這皇帝也沒的當了，直接廢帝，因為骨子是這樣的秉性，殺了這個寵妃，難保不會寵第二個，第三個，就如昏庸就是昏庸，把他扔書堆難道他就不昏庸了？

    可到了當今皇上這兒，太後怎可能眼見著自己兒子被廢，她看著嵐妃，眼睛另外一幅畫麵就能看到百年前的情形，尤其是當十皇子出生時，皇上那似笑言的一段話，十兒最像朕，今後也一定能像朕一樣。

    當時太子殿下才八歲而已，這個年紀，將來發生什事都是不定的。

    “你真以為嵐妃扶持方昭儀，生下九皇子是好心，不過是要看似能分寵的，然你以為，方昭儀就真的是從心底把嵐妃當好姐妹，不過是攀著往上走的高枝罷了。”

    謝滿月心頭堵著一口酸，難受的不出話來，她抬頭看太後，“便是如此，她就更不會有意要害嵐妃。”

    “那是哀家的主意。”太後沒有避讓她的眼神，從容的了這幾個字。

    謝滿月一愣，忽然太後猛咳了起來，身後的老嬤嬤忙給她舒背，又有人端水過來，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歇下來。

    謝滿月看著她的精神逐漸湮滅下去，不知道該什。

    “瑾瑜早晚都是那個在瑾昊前麵擋槍擋刀的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糕點的毒是哀家讓人下的，方昭儀也是哀家逼死的。”一句話細若遊絲的從太後口中出來，謝滿月心頭一涼，看著她疲倦的樣子，不知為何，她也跟著頭暈。

    “哀家這輩子，做什事都不曾後悔，也不後悔當初做的那些事，皇家沒有虧待九。這後宮太平了，哀家對得起喬家列祖列宗，這業障，哀家死後也受得起。”太後完了這些話，緩緩閉上眼，似是累極了。

    謝滿月神情有些散，胸口堵的厲害。

    她當初猜測麵是有人要害嵐妃，借了方昭儀之手，可她沒有想到借手的人是太後娘娘，換言之，她就是要讓嵐妃死，也沒讓方昭儀活下來。

    一旁的宮女要扶謝滿月起來，謝滿月撐起身子，雙腳尚未站穩，腦袋嗡了聲，仿佛炸開來一般疼的她睜不開眼，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