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的一聲響,黑色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上,然後整局棋都活了,黑白的對弈美麗之處就在於這黑白之間的糾纏,倪死我活,誰也不肯放過誰。
黑子和白子之間既是對手,又永遠無法分離,注定了在黑白交織之間永遠覺得,這就是黑與白。
然而控製棋盤的那雙手,卻是來自一個人的手,宇文毓很喜歡下棋,也很喜歡自己一個人下去,在他看來沒有人可以和自己對弈。
以前和禮王曾下過幾盤棋,自己會巧妙的輸給他,他就會隻搖頭:“你分明是沒有盡全力,還要故作盡全力的輸給我,可見你的棋力高超勝過不止一籌。”
宇文毓如今還能聽見這句話,隻是抬起頭來的時候,對麵空無一人,這期發生的棋子也是自己和自己在搏鬥。
倒是有點想念那些絞盡腦汁輸給別人的時光了,隻可惜陽光雖然會落下,每日都是如此,但時光卻是一去不複返。
這樣想著外麵心中有幾分波動,手中指間夾著的一顆黑棋子落下,然後嘴邊咳嗽了兩聲,用拳頭抵住唇邊,鮮血往處噴灑。
他在那怔怔的看了好長時間,看著黑白分明的棋盤上出現了一抹鮮紅色。
端茶進來的江源看見這一幕,整個人都驚呆了,趕緊將茶杯放到一邊,然後抽出繡帕遞了過去,著急的:“不是已經好了嗎?”
“哪是好了,不過就是暫時沒那糟糕而已,還能挺個兩三年,不過眼下身體不能惡化,把那藥丸給我拿來。”宇文毓長長的歎了口氣,總是對自己的身體無能為力,即便可以和所有人較真而鬥智鬥勇,唯有身體是擺在那的。
江源站在原地沒有動,猶豫了好半,才苦著臉:“那藥不是一年隻能吃一次嗎?今年的藥你已經吃了,公子不能再吃了。”
兩個要疊加在一起,隻能發揮一年的功效。
“現在不需要太多的時間,我隻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來確保我接下來的行動,不會出任何的意外。”宇文毓閉上眼睛,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感受到身體的惡化,就知道之前的藥效已經失去了效果,而眼下自己絕不能倒下。他的口吻微微加重:“江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別讓我為難。”
江源一個大男人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從自己懷中拿出了藥瓶,打開之後將藥丸兒遞了過去,又趕緊將茶水也跟著遞過去。有些事情那是光用眼睛看著,心都覺得難受,可自己偏偏幫不上什忙,就連話都帶著一些哭腔:“公子,您就別再為這些事情費心了,好好休養身體,我陪你遊山玩水玩兒上幾年,總比在這個地方勞心勞力的強。”
倘若這時光是最後的,那為什要浪費在勾心鬥角上麵?大好山河都沒有看過,豈不是讓人覺得惋惜。
宇文毓灰敗的臉色微微好轉,身子靠在椅子上,無力的搖了搖頭:“我倒是能走,魏煙能走嗎?”
“秦王以為魏煙是他的兒子,肯定會好好對待,長公主也會厚待蘭容若的兒子,他肯定能順順利利的長大。”江源得有些著急,因為覺得魏煙沒有什危險,又何必如此盡心盡力的謀劃?
宇文毓卻是不這想,坐起身子,拿起白子,落在棋盤上,這棋盤瞬間又是一個翻轉,廝殺得極為猛烈:“就讓魏煙這活下去,一個質子,沒有任何的權利,沒有任何的地位,也許還會受人嘲諷。可他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受人尊敬,擁有一個國家,還有個幸福的家庭。江源,不是呼吸就叫做活著,這孩子也不會甘心就這活著,可是我活不到他長大,我隻能在現在安排。”
這一盤慘烈的棋局隻能現在下完,等不到未來,這也許又是一處悲傷。
江源聽得心怪難受的,捂著胸口蹲了下來,好半才:“公子為禮王真是盡心盡力。”
宇文毓默默的回想了一下那一日朝堂上所發生的對話,不禁有些恍惚:“也許是我害了他,我就是個吸血鬼,隻能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做一些陰謀手段,可我站在陽光下,依附著他生活,反而害了他。”
知道此刻方才心甘情願的承認,連城的確勝他一籌,對方對於朝政上的安排,國家上的大事都比他強。
可是吸血鬼寄生蟲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拚了命的去吸血寄生。
所以宇文毓才會發一發狠,想著欠著,全都還回去,到了黃泉底下也好話不是。
江源看著自家公子那副樣子,心麵疼到了極致,可卻一個字都不出來,因為公子認準的事兒,那就是一門兒。他顫顫巍巍的:“那公子您現在到底想要做什?您的安排我看不懂。”
“想要做什,也沒什,等她殺我而已。”
現在宇文毓想要做的非常簡單,挑撥王後和大王之間的關係,讓這兩人之間出現裂痕,在為自己所用。
先是陳美人的死,然後是魏煙受的傷,不信秦王不會懷疑魏冉,誰讓魏冉給人的印象就是個冷漠寡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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