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別墅

    漆黑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

    偶爾風吹過卷著落地窗簾時，才能透過這點點的月光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

    從她臉上閃爍著的晶瑩，還有她不斷抽動的肩膀可以看出她一直在哭。

    安靜的房間落針可聞。

    因此她細微的哭聲才能傳遍蘇家別墅的每一個角落。

    一個看起來隻有兩歲大的孩子就像是一縷幽靈般的站在樓梯口。

    的他已經木然的在這站了有一個半時了。

    他就像是刻在原地似的動也未動一下。

    他就這樣站在這聽顧冉冉哭著。

    那雙漆黑的眼眸盛滿了無盡的冰冷和冷漠。

    他不記得他的媽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哭了多少次了。

    反正從他記事起他就極少見爸爸留在家過夜。

    就算留下來的話，他也隻會在客廳的沙發上湊合一晚。

    亮了就會悄悄的離開。

    偶爾的，會推開他的門看他兩眼，然後再離開。

    他睡覺很輕，所以每次他推開門的時候，他都知道。

    他記得最多爸媽相處的時候，就是吵架。

    雖然他們會在當著他麵的時候裝的相敬如賓。

    但隻要他不在，他們之間冷的就像是兩個陌生人。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的爸爸根本不愛他的媽媽。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動靜。

    的他躲在了偌大的花瓶旁邊。

    房間的燈被打開，整個房間被照的仿若白晝一般。

    他透過花瓶插著的花看到了他爸爸的出現。

    蘇瑾城隨手將鑰匙丟在鞋櫃上，換好拖鞋朝著客廳走去。

    的他看著顧冉冉開始胡亂的擦著臉上早已經布滿的淚水。

    他的手緊緊的攥住，眼眸逐漸布著水霧。

    顧冉冉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見的聲音。

    她看著桌子上蘇瑾城扔來的離婚協議，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開始決堤。

    蘇瑾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低著的頭顱，“離了吧。”

    顧冉冉猛然抬頭瞪著他，“我要是不呢？”

    蘇瑾城雙手插著口袋看著她道：“我爸媽已經同意了，你不需要再用我爸媽威脅我！”

    顧冉冉聽著他的話眼淚瞬間就決堤，“就為了那個人，你竟然要跟我離婚？”

    蘇瑾城漠然的轉身，“他是我的命，而你從來都不是。”

    顧冉冉聽聞笑了聲，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像是從地獄而來的鬼魅般，笑聲涼而陰森，淒楚又淒慘，悲涼又決然，藏在花瓶後麵的世子聽著她的笑聲眼淚在眼眶拚命的打著轉，他的兩隻手拚命的攥緊，拳頭被他握的咯吱作響，他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蘇瑾城離開，門的一聲關上的時候，他看見顧冉冉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那樣心碎的哭聲讓他的腳步不自覺的從花瓶後麵移了出來。

    他朝著顧冉冉一步步走去，在到顧冉冉身邊的時候，他看著扔在桌子上的離婚協議，他雖然認識的字不多，但他認識蘇瑾城三個字。

    他又上前一步，的手落在顧冉冉一抽一抽的肩膀上。

    顧冉冉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輕拍著她的肩膀。

    她茫然的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她最愛的兒子。

    他看著她滿臉的淚痕，抬起手幫她擦著眼淚，他開口道：“媽媽，別哭。”

    顧冉冉忙擦著眼淚，拚命的擠出笑意道：“沒哭，媽媽沒哭。”

    他湊上去，將她的脖子摟住，將她抱住。

    顧冉冉將他抱得很緊，“兒子！我的兒子！”

    他緩緩的開口道：“媽媽，你和爸爸離婚吧。”

    顧冉冉的眼眶突然擠出了一大顆的眼淚。

    她猛然將他推開，在他跌坐在地上的時候，她開口道：“你胡什？我怎可能會跟他離婚！？我憑什要跟他離婚？我這愛他，為什他就不能愛上我呢？你知不知道他喜歡的是什樣的人？他喜歡的是個男人！是個男人！我竟然敗給一個男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

    世子被摔疼了，那一刻眼淚真的差點就要落下來。

    可的他實在是太過倔強，他死死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看著他的媽媽開始哭的泣不成聲。

    她抱著頭，開始呢喃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怎能甘心！”

    他從地上爬起來，拿著放在桌子上的紙巾遞給她。

    顧冉冉看著他遞來的紙巾，無聲的哭著看向他。

    她吸著鼻子，眼淚大顆大顆的落著。

    她摸著他的臉，看著他倔強的忍住不哭。

    她將視線落在他的身後，抱歉的道：“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剛才……剛才摔疼了沒有？”

    他搖著頭幫她擦著眼淚，“媽媽，你別哭。”

    顧冉冉將他的手抱住，他將視線落在她的眼中。

    她眼眸閃爍著的淚光刺的他眼睛疼。

    她緩緩的開口道：“世子，媽媽不能沒有爸爸，媽媽不能沒有他的你知道嗎？媽媽從到大喜歡的人就隻有你爸爸，媽媽沒有他會活不了的你知道嗎？”

    他呢喃著她最後的那句話：“會活不了。”

    顧冉冉點頭，“你幫幫媽媽好不好？你從未求過你爸爸任何事，隻要你的你爸爸都會答應的，你幫我求求你爸爸好不好？你別讓他跟我離婚，你別讓他跟我離婚好不好？”

    他想要將手從她的手心麵抽出，顧冉冉卻將他的手緊緊的抱住，“兒子，現在隻有你能幫媽媽了！”

    他看著她含淚的眼眸，點著頭，“好！”

    ……

    次日

    靳墨陽剛值完夜班準備下班。

    白雪輕敲著他辦公室的門，聽到“進”的聲音時，她輕咬了下唇，羞澀的將門推開，走進來的時候將手背在身後，“靳師兄，你……要下班了嗎？”

    靳墨陽翻找著手機，隨口應道：“是啊。”

    白雪看著他的背影，將背在身後的飯盒拿到身前，她端著往前走的時候，他剛好將手機找到，剛要點開短信，就看到她將愛心便當遞到他的眼前。

    他看著精致的便當，怔了下，而後道：“你這是……”

    白雪紅著臉低著頭道：“我……我……”

    靳墨陽聽著她蚊蟻般的聲音，因為她低著頭的關係，所以他根本就猜不出她要什。

    白雪死死的咬著唇，似是下定決心般的道：“我喜歡……”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墨陽！”

    推門進來的蘇瑾城看著白雪手的愛心便當，再看看靳墨陽。

    白雪先看著手的愛心便當，而後看看蘇瑾城，又看看靳墨陽。

    她將愛心便當快速的放到靳墨陽的辦公桌上，而後紅著臉道：“靳師兄，我……我還有事……”

    蘇瑾城直接被推開，他看著逃也似的離開的白雪，將視線落在放在桌角的愛心便當上。

    靳墨陽淡看了他一眼，本來決定好要下班的他，此刻緩緩的來到椅子上坐下，繼而將白雪送給他的愛心便當打開。

    蘇瑾城走上前來，看著他從抽屜找出了一雙一次性筷子，剛準備吃，他將他的右手攥住。

    靳墨陽將他的手甩開，他正要夾菜吃，手又被蘇瑾城攥住。

    他依舊甩開，他卻又攥住。

    他飛快的甩開後，將筷子砸在桌子上，飯粒因為先前粘在筷子上的緣故，此刻被他摔的粘在了桌子上。

    他站起來瞪著蘇瑾城道：“你幹什？”

    蘇瑾城見他像是炸毛的貓似的，竟笑出了聲來道：“誰讓你給我擺臉色的？”

    靳墨陽聽見他笑憤憤的咬了下牙，繼而坐下準備繼續吃。

    然而他剛拿起筷子，就見蘇瑾城將飯盒拿在手。

    他站起來就要搶，因為身高的優勢，蘇瑾城將飯盒舉得很高。

    而且靳墨陽還是隔著桌子搶的緣故，怎可能搶得到啊？

    因為蘇瑾城的故意捉弄，每次在他快要夠著的時候他就又往上舉高了幾分。

    一連幾個回合，靳墨陽就累到虛脫。

    他瞪著蘇瑾城，手心的筷子被他攥得緊緊的。

    蘇瑾城見他越是想要得到這個飯盒心就越是煩躁。

    對白雪就越是嫉妒。

    於是，在靳墨陽準備繞過桌子過來搶的時候。

    他直接毫不猶豫的將飯盒給扔到了垃圾桶！

    靳墨陽聽到的聲音時，眼眸猛然縮了下，胸腔的火氣噌噌的往上冒著。

    他拚命的攥緊著手心，將蘇瑾城推開後，去垃圾桶將飯盒撿出來。

    蘇瑾城見他坐在原位，準備打開飯盒。

    他緊抿了下唇，他都扔到垃圾桶，他還要撿出來吃了？

    他就那喜歡那個叫白雪的女人嗎？

    他直接抬手將飯盒揮落在地上。

    靳墨陽聽著刺耳的聲音，看著白色的地板上倒了一地五顏六色的彩虹飯。

    他將筷子的一聲扣在桌子上，他瞪著蘇瑾城，“你鬧夠了沒有？我都了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為什就不肯放過我呢？”

    蘇瑾城聽著他的吼聲，心疼的無以複加。

    靳墨陽將瞪著他的視線收回，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蘇瑾城急急的攥住他的手腕，“我會跟顧冉冉離婚，我一定會跟她離婚的，你等我……”

    靳墨陽將他的手甩開，“我不要！”在最初去美國的那段時間，他想的最多的就是等他們倆離婚，他就回來，他連做夢都巴不得他倆離婚，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每當他聽到他們在世子怎怎可愛的時候，他就再也不想要那自私了，那是個無辜的孩子，爸媽離婚給孩子所帶來的影響是怎樣的，他成長在完整的家庭無法理解，但他見過很多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他們過的都不快樂。

    況且，他也覺得他一個人生活其實也挺好的。

    他早都在那多無盡的孤獨的夜晚過後，已經慢慢的學著習慣了。

    他將門推開，抬腳走了出去，門自動關上的時候，擋住了蘇瑾城的視線，卻擋不住他刺痛的心髒。

    他吸著鼻子，眼淚在眼眶打著轉的時候，不自覺的將眼角給浸的濡濕。

    他抬手輕拭了下，繼而抬著腳離開。

    剛走到醫院的停車場，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熟悉的號碼，忙接起來喊道：“媽。”

    白梅輕笑了聲道：“墨陽啊，下班了嗎？”

    靳墨陽笑著道：“嗯，剛下班。”

    白梅道：“我剛給你發消息你回，還以為你還沒下班呢。”

    靳墨陽哦了聲，“剛……有事。”

    白梅也不打算糾結這個問題，“今要去你二哥那兒，你去不去？”

    靳墨陽點頭，“去啊，都好幾沒見二哥了。”

    白梅嗯了聲，“我給他電話他死活不肯接，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什事了，我實在是放不下心。”

    靳墨陽將車門打開坐了進去，係安全帶的時候道：“那我們在二哥家門口碰麵還是我現在過去接你？”

    白梅道：“你過來接我吧。”

    靳墨陽點頭，“好。”

    ……

    偌大的別墅。

    花草都因為常年無人打理變得枯萎。

    院子的魚池麵的魚兒死了大半，剩下的隻怪他們太堅強。

    整個別墅死一般的寂靜。

    白梅敲了半的門都不見麵的人出來開門。

    靳墨陽一遍遍打著電話卻根本無人接聽。

    他看著門口的密碼鎖，突然想道：“媽，二嫂的生日是多少啊？”

    白梅想了下，就將她的生日報了出來。

    靳墨陽輸入後發現密碼是錯的。

    白梅拍拍他的手，“別亂按了，心一會兒鎖住。”

    靳墨陽了聲：“沒事，我再試試。”

    他又輸了六位數，果然門直接就開了。

    白梅看了眼敞開的門內，看向靳墨陽的時候問道：“你開的？”

    靳墨陽嘻笑了聲道：“密碼是二哥和二嫂的結婚紀念日。”

    白梅催促道：“快進去看看你二哥……”

    靳墨陽點著頭，忙抬腳走了進去。

    偌大的客廳麵充斥著濃烈的酒香。

    白梅進來的時候皺著眉扇著風，道：“這又是喝了多少的酒啊？”

    靳墨陽看著坐在地上靠著沙發躺著的靳墨陽。

    茶幾的四周全是酒瓶不，上麵的煙灰缸也全都是煙頭。

    白梅去開窗戶透風的時候，他赫然發現地上有著一灘血跡。

    他嚇得心跳都快停了，忙跑到靳墨月的身邊，手顫抖著落在他的鼻尖，當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時，他朝著白梅大喊一聲，“媽，快叫救護車！”

    ……

    手術室外

    白梅踱著步子，心急的根本定不下來。

    靳墨陽走上來將她的手臂挽著，“媽，你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

    白梅看了眼手術室的門口，搖著頭道：“你你二哥！自從你二嫂走後，他都進醫院多少次了！什時候他才能知道愛惜點自己的身體啊！”

    靳墨陽歎了口氣，道：“二哥是真的喜歡二嫂！”

    白梅往藍色的椅子上走去，“媽知道他愛你二嫂，可你二嫂不信任你二哥啊……”

    靳墨陽看著她問道：“不是當時是二哥跟譚蔓菁怎了讓二嫂看見了？”

    白梅搖頭，“沒有的事，當年的事情都是誤會，那你哥醉了，是譚蔓菁那個女人爬上你二哥床上拍了什照片讓你二嫂看見了……”

    靳墨陽撇撇嘴，“要是我，我也會多想啊！”

    白梅剜了他一眼，“兩個人都結婚了，連這點信任和包容都沒有，趁早離了！”

    靳墨陽皺著眉，“反正我覺得是二哥做的不對，明明都跟二嫂結婚了，還老是放不下那個女人！”

    白梅拍了他的手臂一巴掌，“別胡，你二哥可不是那種人！”

    靳墨陽哼了聲，“不就不！”

    白梅戳著他的額頭，“你呀，什時候才能長大？”

    靳墨陽撅著嘴，“我早都長大了！”

    白梅無奈的搖了下頭，“你以後可得找個乖巧懂事的媳婦……”

    靳墨陽聽到媳婦兩個字，心拚命的抽了下，他軟著聲音，“做什非要乖巧懂事？”

    白梅白了他一眼，“要不然就跟你這性子一樣，你倆以後生了孩子一起過家家嗎？”

    靳墨陽朝著她調皮的吐了下舌頭。

    白梅還想什，就見手術室的門被推開。

    靳墨月躺在上麵被推了出來。

    靳墨陽焦急的問道：“胡醫生，我二哥怎樣？”

    胡醫生點頭，“幸好送來的及時，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補充，“可別再讓你二哥這樣不要命的酗酒抽煙了。”

    靳墨陽嗯了聲，“我知道了。”

    他跟護士一起將靳墨月推到了病房麵。

    白梅跟著走了進來，看著靳墨月過分憔悴的臉色，還有瘦的都能清楚的看見他眼珠的輪廓，他下巴上的胡子都長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多久沒刮了，她怎看怎覺得心酸，眼淚竟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靳墨陽看了她一眼，“媽，二哥不是都沒事了！”

    白梅擦拭著眼淚，抽泣著道：“你也不看看你二哥現在都被他自己折騰成什樣了！我早該好好罵罵他！”

    靳墨陽歎了聲氣，沒有多什。

    ……

    世子拎著飯盒一階台階一階台階的走上來。

    門口的保安看著這漂亮的家夥，笑著跑過來，“你是誰家的孩子啊？”

    世子冷睨了他一眼，直接抬腳就要往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