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深夜。

    窗外的燈幾乎完全融進黑夜，偶爾有沙沙的風聲，久違的月光從飄窗斜穿進來，在地上投下暗淡的影子。

    蔣舟睜開眼睛。

    睡不著。

    因為新學期的緊張還是其他的什？總之完全沒有睡意。

    翻身坐起來，拿下書架上的速寫本，翻開，內容是各種姿態的人兒——蔣舟用漫畫記錄了初中三年，今後的日子也打算這記錄下去。

    對蔣舟來，學習永遠是拿的出手炫耀的一項類似榮耀的東西，漫畫卻是自己捂著藏著害怕別人發現的一種心愛的秘密。

    開了燈，伏在桌子上，在空白頁勾了出荒草河流、破敗的橋，旁邊是笑得一臉真的，時候的蔣舟跟李子明。

    永遠的，朋友。

    關燈。

    晚安。

    ……

    夏向秋過渡的時節，開學的清早，空氣比前幾溫涼一些。

    清晨的陽光透過密致的梧桐樹冠落在剛剛蘇醒的馬路上，灑水車駛過之後整條街都清新起來。

    手忙腳亂的起床，吃早餐。

    喊同樣手忙腳亂的李子明一起騎車上學。

    “要遲到了遲到了遲到了！”

    “遲到了遲到了遲到了！”

    兩個人一邊跑下樓一邊神經病一樣的喊。

    85

    街上各色的車子上有各種長相各種年紀的少年少女，各色的表情看起來青春洋溢——比如少年被風鼓起的襯衫，女孩子飄蕩的裙擺，在綠蔭閃閃爍爍的長馬尾和後座晃蕩的腿還有運動鞋，腳邊刷過去的滑板酷到飛起。

    有學生手拉著手，在旁邊的人行道歡快的綻放笑容，真爛漫。

    是高中生了啊，蔣舟忍不住勾起笑容，連街邊早餐店，因為拿錯了豆漿的種類而吵鬧的顧客跟老板都可愛了很多，還有清早的各種鳴笛聲，以及拐彎處尖銳的自行車閘的摩擦聲……不，一點也不悅耳。

    視線從街邊生活味濃鬱的店，猝然轉向麵前臉色驚慌的少年，然後緊握著車把的手瞬間鬆開。蔣舟看到了梧桐葉隙閃爍的陽光，然後是湛藍的空。身體墜落，腿卡在摔倒的自行車兩側。

    ——痛！！！

    李子明眼睜睜看著蔣舟滿臉的陶醉，朝著路口拐過來的少年衝過去，碰撞、搖晃、完全失衡，兩個人在地上摔成奇異的姿勢。

    “……啊……”隨著後知後覺的痛感發出呻吟的驚叫，蔣舟的臉皺成一團。

    人仰馬翻。

    空氣有一瞬間凝滯了。

    被撞的男生利落的爬起來，拍了拍校服，因為疼痛皺了皺眉，細框眼鏡後麵的眼睛卻平靜的好像什都沒發生。

    男生過來一把拉起蔣舟，古怪的看了蔣舟一眼，什都沒就扶著車走了。

    蔣舟回神的腦子覺得這個男生真是有一股高貴冷豔的氣質。

    “哎呦我的個，舟兒你是鬼迷了心竅？”李子明扔下自己的車子，扶著蔣舟站好。又扶起蔣舟摔倒的車子，問蔣舟摔疼摔傷沒有。

    “也不疼，就是撞了人連對不起都沒……”

    “行了行了，你先試試還能騎上車不，再不快點要遲到了。”

    蔣舟看了眼李子明幹淨認真的側臉，這個人居然會在意遲不遲到的問題?不過還是找到那個人道個歉比較好。

    同樣的校服呢。

    到校門口的時候上課鈴已經在響了，校衛老頭從窗子伸出腦袋一臉嚴肅的喊：“下回可早點兒！”

    “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李子明顫著聲推著自行車跑，蔣舟快要跟不上，一個勁在後麵喘氣。

    跑到車棚鎖好車再爬樓找到教室已經晚了很久了。

    李子明去美術班不同路，在分開前李子明突然露出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揮著手對蔣舟喊了句“加油！”

    神經病嗎？有什好加油的。

    到教室門口遲疑了一瞬間，想起李子明燦爛的笑臉，真的就默默了句加油，蔣舟。

    李子明變成了一個神奇的人。收回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本正經的打報告。

    “報告！”

    “進來”班主任語氣非常生硬，轉過來的那張臉眯著眼睛像一隻重度近視的老貓，一動不動的審視這蔣舟，蔣舟不明白自己怎就打了這樣的比喻。

    “叫什名字?”班主任眼睛好像睜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