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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澤是到飯點才下來的,他穿了一件米色的亞麻襯衫,衣袖妥帖的挽起,露出來的小臂上是隱隱起伏的肌肉線條。
孫嫂一邊張羅著上菜,一邊招呼杜澤:“少爺,今天煮了你最喜歡的海參湯。”
杜澤點了點頭,安靜地在餐桌對麵坐下。
他睫毛很長,垂下眼的時候密密匝匝地蓋在那雙深邃的眼上,顯得格外清秀。
蘇荇怔怔地看著他,腦海中杜母與何母的話不斷交錯,這多年,那多事,他一件也沒有說過。
喉嚨像是哽了一根刺,蘇荇吃不下,基本沒怎動筷子,杜母察覺後夾了一筷子魚到她碗。
“不合胃口嗎?”
“沒有。”蘇荇搖了搖頭,看著碗的魚,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隻好輕聲道,“謝謝伯母。”
杜澤微微皺了皺眉,停下筷子。
“怎了?”杜母問道。
“沒什。”杜澤繼續動作,片刻後,他聲音冷淡道,“媽,她不吃魚。”
蘇母有些詫異地看著杜澤,蘇荇則是在一瞬間的呆愣後驀地紅了臉。
“這樣啊,”杜母笑了笑,心情複雜地看一眼蘇荇,“我之前不知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招呼孫嫂給蘇荇換一個碗。
一頓飯結束,杜澤接了個電話,甚至沒來得及坐上兩分鍾就起身要走。杜母雖然不大高興,但還是道:“這邊不好打車,你順便送一下蘇荇。”
杜澤站在門廳邊的落地窗前,陽光落在他身後,將他整個人都照成金色的,他拉下挽起的衣袖,偏頭看了蘇荇一眼,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杜母將他們送到門口,杜澤去車庫取車,杜母歎息一聲,輕聲對蘇荇道:“小澤最是要強,這些事,他從不主動提,恐怕也不會想讓你知道。”
陽光明晃晃的自樹葉間隙落下來,杜母眯著眼笑了笑:“去吧。”
杜澤的車開過來,蘇荇遲疑片刻,對著杜母微微鞠了個躬:“伯母再見,有機會我再來看您。”
白色的跑車停在門口,杜澤從車窗探出頭來,和杜母打了聲招呼,杜母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蘇荇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剛坐上去,還沒來得及扣安全帶,一個黑影猛地躥了進來,它蹲在蘇荇腳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天真地看著蘇荇,尾巴搖的十分用力。
蘇荇從沒養過小動物,一時僵在那,不知道該怎辦。
“孫嫂,”杜澤蹙起眉,“把它抱下去。”
蘇荇剛鬆了一口氣,誰知那狗忽然轉頭對著孫嫂狂吠了兩聲,然後兩爪緊緊抱著蘇荇的腿,試圖往她裙子鑽。
杜澤驀地黑了臉,一把提起狗脖子丟了出去,隨後他拉上車門,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轟地一聲駛出大門。車後,一隻狂吠著的哈士奇追著跑,很快就被甩得沒影了。
窗外蟬鳴聲聲,車廂內很安靜,蘇荇轉過頭,怔怔看著杜澤冷漠的側臉,有些恍惚的開口問道:“你和沈思解除婚約了……為什?”
“與你無關。”杜澤蹙了蹙眉,隨後他看一眼表,語氣冷淡道:“我有一份合同要簽,你自己回去。”
蘇荇想說的話就這卡了殼,沉默了片刻,她輕聲問道:“你晚上回來嗎?我想……”
“蘇荇,”杜澤突然打斷她,他偏過頭來,目光如刀,一字一頓慢慢道,“你今天說,當年你是自願的?”
蘇荇張了張嘴:“是。”
這件事她確實無法辯駁。
杜澤看著她臉上一點點變化著的細微表情,雖然早知道如此,可是當真從她嘴說出來時,他還是止不住的失望。
杜澤冷笑一聲:“你想和我談什?談你當年是怎‘自願’的,毫不留情的離開我嗎?”
蘇荇驀地紅了眼圈,她想說不是這樣的,可是那些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車子在路邊停下來,杜澤輕輕吐了口氣,像是不願意看見她一般偏過臉:“你下車吧。”
杜澤走後,蘇荇一個人沿著人行道魂不守舍地走了很久,陽光灼熱,她身上卻一陣陣發冷,眼睛幹澀的厲害。
蘇荇不知道自己是怎回的家,客廳淩亂擺放著打包到一半的行李,窗外暮色正濃,她沒開燈,被腳下不知什絆了個趔趄,她扶著牆站起來,跨過一地狼藉,蜷縮進沙發角落。屋子安靜的讓人發瘋,蘇荇打開電視,屏幕的亮光刺得她眯了下眼。
不知哪個台,正在放多年前的老電影。
戰亂過後,女主人公回到家鄉,她跪在荒蕪的土地向上帝發誓,不管用盡任何辦法,都不會再讓自己挨餓了。
蘇荇怔怔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黑下去,終於沒有了一絲天光,樓下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音。
電影也走到了尾聲,男主人公失望離開,女主人公幡然醒悟。
“herday.”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片尾曲響起,蘇荇一動不動地蜷縮在沙發上。
夜風吹起她的裙角,關於那些年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清晰地自她眼前滑過。這是第一次,她切切實實地後悔了,就是不知道杜澤還肯不肯給她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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