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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光未明,天際泛著明亮的魚肚白,柔軟的雲朵邊緣有微微的紅暈透出來。
顧寧遠推開沈約的房門,沈約早就準備好了一切,正坐在桌子旁擦拭眼鏡。小白在他手邊蹭來蹭去,歪著腦袋用藍色的貓眼瞪著他。不明白他在做什。
昨天沈約等到半夜,從顧寧遠那得知這個消息便興致衝衝地開始收拾行李,後來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又亢奮地睡不著。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自己應該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出門。
可有時候再冷靜的理智也壓不住情感。
大約隻是在半睡半醒的狀態睡了一會,太陽一亮就醒了。從起床到現在,沈約又親自檢查了好幾遍行李,擦了好多遍眼鏡。
顧寧遠看著他,“還以為你在睡覺,昨天休息的那晚。”
沈約把眼鏡戴上去,問他,“要是還在睡覺怎辦呢?”
“還能怎辦?”顧寧遠笑了笑,瞥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行李,“那就等你起床,晚一點再出發。”
沈約抿了抿唇,還是沒壓抑住笑意,講出來的都是略有些害羞的真心話,“那幸好已經起來了,否則不就耽誤了一上午了嗎?”
兩人下了樓,柳媽又額外打點了許多,她是管家,對這次度假的安排很清楚。因為太清楚,反倒擔心憂慮。
顧寧遠勸她,“沒關係的,那什都布置好了,隻是去一個星期,到時候回來就快過年了。”
柳媽欲言又止,看了看一旁滿臉歡喜的沈約,終於住了口。
千叮嚀萬囑咐過後,顧寧遠拉著沈約的手上了車。
沈約已經放了暑假,他對這次假期充滿期待,卻還是想了想,問:“公司那忙,哥有時間出來一個星期這久嗎?”
“嗯?”顧寧遠偏著頭,目光落在沈約臉上。雖然他的眼神被布滿白霧的眼鏡遮住,卻還是能從微皺的眉,緊繃的唇角看得出沈約是有些緊張的。
興許還不是些許。
顧寧遠心一癢,他從來沒什閑情逸致逗孩子,可沈約一露出這幅模樣,就想要逗一逗他了。
他歎了一口氣,眼底卻有一抹笑,“沒什時間,回去大概要加班很久。”
“很久嗎?比前幾天還要久?”
顧寧遠點了點頭。
司機小張回頭看了看兩人,已經忍不住笑出來了,死撐著不出聲罷了。
小少爺平時是多冷靜多機靈的人,怎一遇上先生就和傻了似得呢?
沈約的眉頭皺的更緊,手指繞上耳側過長的頭發,不自覺地揪了揪。這是他從小到大掙紮猶豫時的小動作。
可他並沒有猶豫很久,便下定決心,真心實意地提出一個建議,“那樣也太忙了,每天都那晚。我們把假期的時間減幾天好了,”沈約頓了頓,眼眸微沉,“減成……三天怎樣?”
無論八歲還是十六歲,沈約在對信任顧寧遠這件事上似乎都沒什長進,傻乎乎的,顧寧遠說什便信什,好騙得很。
前麵的小張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了。他年紀輕,又活潑,笑的一頓一頓的。
沈約怔了怔,不過稍稍細想,顧寧遠前段時間忽然工作量加大,什都清楚了。
此時沈約鏡片上的霧氣已經散盡了,露出明亮的黑色瞳孔,就像一顆閃著光的黑色珍珠。他知道顧寧遠在逗弄自己,輕輕哼了一聲,又軟又輕,就像小時候一樣。
顧寧遠隻好過去哄他,點了點沈約紅通通的鼻尖。
沈約覺得那癢癢的,心也被撓的癢了,卻不去看顧寧遠。
顧寧遠又摟住沈約的肩膀,暖和的十指張開,緊握住沈約的還是略顯冰冷的掌心。
沈約勉強在表麵上掙紮了一下,又撐不住了,笑了笑低聲說:“早知道前幾天就把你拉回家了,你不能總是這累。”
雖然顧寧遠不說這次為什出來度假,可憑著沈約的心思怎看不出來呢?
他是為了自己。
外麵忽然開始下起了雪,而今日本不該有雪。可後來卻越下越大,車速逐漸慢了下來。開了幾個小時後,從寬敞的公路拐進一條僻靜崎嶇的小路。兩邊的河麵上都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周圍種滿了冬日長青的高大樹木,風一吹過,高枝上頭的雪層簌簌而落。
車一轉彎,終於停下來了。這是低處,高處重重樹影間隱隱約約能看到一間兩層的小屋子。門前種了許多樹,大多都落完了葉子,隻餘枯黃的樹枝突兀地在空中招展。剩下些耐寒的常青樹點綴在其中,最麵還有幾棵紅梅,顏色鮮豔明麗。
顧寧遠先下了車,從小張那接過鑰匙,帶著沈約從樓梯上走上去。他事先看過這的照片,知道樓梯是石頭鋪的,粘了雨雪滑的很。鬆軟厚實的雪上是不會打滑的,等雪踩薄了,化成了水,才會打滑。所以推著沈約先走上去,把他的手攥的很緊。
顧寧遠能瞧得出沈約在相處中還是有些不自在,也大約就像是那個頗為專業的青少年詢專家所言,的確是因為青春期吧。
其實那人也告訴他,這也能算是正常現象。
可顧寧遠不願意,他希望回到往日的狀態,他同沈約之間,應當永遠親密無間。
兩人開了門,麵早已打掃好了,一切都幹幹淨淨,小張領著箱子上來。顧寧遠指使著他放到樓上,小張又問了幾句,便關了門離開。
這很小,沈約已經把一樓都逛了一圈。等回來的時候隻看到顧寧遠一個人站在門旁,正皺著眉對著地上的那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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