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宋疏影和韓瑾瑜兩人乘車回去,一路上並沒有很多話,沉默的甚至有些壓抑了。 .
等到車停下來的時候,宋疏影已經在後座昏昏欲睡了。額頭抵著車窗玻璃,頭發落下來遮擋著臉龐。
或許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韓瑾瑜竟然沒有發現,宋疏影是從什時候開始每天晚上喝牛奶了,而且開始變得嗜睡,就算是以前不喜歡吃的菜和豆製品。在餐桌上也不會挑。
今晚的夜色很好,即使在停車場前麵的這片區域內沒有燈光,月光也能夠透過半開的車窗灑進來,照在宋疏影的麵龐上,好像是上等的瓷器一樣閃著柔潤的光。
韓瑾瑜看了她許久,她似乎都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他便開了車門下去,打開後車門,將宋疏影打橫抱了起來。
即使在睡夢中,宋疏影下意識地微微睜開了眼睛,逆著頭頂慘淡的月光看著韓瑾瑜的剪影。
韓瑾瑜說:“下車了,咱們到家了。”
“嗯。”
極輕微的一聲。韓瑾瑜也是聽見了。
知道宋疏影懷孕了之後,韓瑾瑜更加對宋疏影關懷備至了,即便是自己沒有時間陪同,也要讓李勇陪同。
韓氏公司的事情已經步入正軌,韓瑾瑜雖然名頭上隻是一個總經理。但是實際上,他卻是韓家的長房長子,是韓老爺子親口承認的。所以現在事無巨細,都要選擇向他匯報,即便是在這短短的半個月的適應期內,韓澈的權力也就相當於已經架空了。
韓瑾瑜忙,經常不在家。宋疏影閑來無事就去找張曉恬,跟她討來育兒心經。
張曉恬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疏影你懷孕了”
宋疏影聳了聳肩,將桌子上的一個糖炒栗子剝開,放在齒間,說:“是的,懷了。”
這張曉恬就有點不理解了,因為宋疏影曾經說過,她隻要是上床,就絕對是要做防護措施的,她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在沒有名分的情況下生出來。
張曉恬特別理解宋疏影的這種心態,之前在高中的時候,就因為崔姍姍的事情,宋疏影甚至特別激進的在網傷發帖子聲討,現在,這個被聲討的人成了她自己想起來就有點心酸。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還真的是懷上了莊餘估巴。
宋疏影聳了聳肩,說:“沒辦法,忘打傘了,就懷了。”
雖然之前並沒有想要這個孩子,但是既然是已經懷上了,那就一定是要生下來。
張曉恬在孕期的時候買了不少關於如何備孕的書,還讓宋疏影在手機上多下幾個備孕的app,可以記錄自己孕期幾周和關於身體的一些變化。
宋疏影隨手翻了幾下張曉恬的備孕書,便啪的一聲合上,揉了揉太陽穴,“看這些還不如讓我背幾頁的醫用名詞,我現在特想看解剖學,我想要考法醫了。”
張曉恬:“”
張曉恬有一個兩歲半的女兒叫甜甜,宋疏影第二次來就給她帶來了一件十分漂亮粉色大衣。
甜甜當即就喜歡上了,吃飯的時候也不肯脫下來,抱著宋疏影的腿就不撒手了,恨不得是想要叫她媽媽一樣,讓張曉恬一頭黑線,“你要不然就給我家甜甜當幹媽吧。”
宋疏影一聽,愣了。
張曉恬半張著嘴,“不是吧,給我女兒當幹媽委屈你了啊,到時候讓你肚子的兒子也認我當幹媽來,甜甜,以後不要叫阿姨了,要叫幹媽。”
甜甜還聽不明白兩個大人之間說的是什,不過很聽話的跟著:“幹媽。”
宋疏影聽見這個稱呼真的是心有所觸動了,好像麵前這個粉嫩嫩的小女孩兒就是五年前她肚子流掉的那個女兒一般。
她將甜甜摟在懷,“乖寶貝。”
張曉恬說:“等你肚子的兒子蹦出來,讓我給你家甜甜給你當兒媳婦兒,正好來段姐弟戀。”
宋疏影揚了揚眉梢,“你怎知道就是兒子了指不定是女兒呢。”
張曉恬拍了拍宋疏影的肩膀,“嘿,過來人的話告訴你,你肚子的絕對是個兒子。”
韓氏總公司。
韓瑾瑜在辦公室,看當天高雨協同財務部經理給整理出來的表單。
高雨站在身後,指了指其中的一個數據,說:“韓哥,你看這,我雖然是不大懂,但是基本的數字相加我還是明白了,但是你看這些數字,明顯是虛的。”
韓瑾瑜將賬目表拿過來,看了這幾個數字,緊蹙著的眉頭越來越緊。
高雨在身後站著有點膽戰心驚的,她並不知道韓瑾瑜到底是怎想的,這一次從南方回來,再一次遇上韓瑾瑜,她總是能感覺到,韓瑾瑜身上的那種陰鬱的感覺越來越濃了。
但是,讓她不解的是,不是已經找回了宋疏影了,為什還會是這樣。
忽然,前麵的韓瑾瑜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抬步向外走,高雨略微停頓了一下腳步,才在後麵跟上去。
韓瑾瑜來到財務部,找到了經理,問:“開支票的話,如果沒有董事長的開條,公司規定的限額是二十萬,對”
財務部經理立即起身,點頭,說:“是。”
她倒是有點受寵若驚了,因為一般情況下高管有事要找人的時候,絕對是一個電話就把她叫過去了,現在韓瑾瑜竟然主動跑到她的辦公室來。
“那如果一筆單子是一百萬,並沒有董事長的簽單,而且臨時情況下又聯係不到董事長,那該怎辦”
“如果是要的急的話,您可以開五張二十萬的支票。”
這一刻,連同身後的高雨都已經明白了。
原來,財務上的那些對不上數據的賬目,是怎出現的了。
韓瑾瑜微微一笑,“好了,我沒有問題了,你坐下接著工作吧。”
“是。”
重新回到辦公室,韓瑾瑜手指輕叩桌麵。
高雨也明白,這些漏洞恐怕就是韓澈從中間鑽空子的,隻是,現在要怎樣做
停了一會兒,高雨問:“需要我去找韓澈過來”
韓瑾瑜擺了擺手:“不必,不用找他,他自己就要慌著過來了。”
克敵製勝,首先自己要沉得住氣。
的確如此。
韓澈上午就聽說了,韓瑾瑜從財務的報表上,已經看出來一些賬單出入的漏洞了,還特別去財務部的經理處問了問,想必已經是全都清楚了。
於是,韓澈就猜想到韓瑾瑜會來找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但是,等了一整天,卻都沒有等到韓瑾瑜過來找他,臨近下班時間,韓澈便去了韓瑾瑜的辦公室。
敲了敲房門,麵傳來一聲:“請進。”
韓澈扶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才轉動門把開了門。
“我需要和你談談。”
韓瑾瑜坐在辦公桌後,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在鍵盤上十指如飛,餘光已經看見進來的韓澈,按了一下內線,“高雨,倒杯茶進來。”
切斷內線,韓瑾瑜對韓澈說:“稍等一下。”
韓澈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高雨已經端著水進來,放在韓澈麵前,“韓總請用。”
其實現在公司內部,不管是對於韓澈還是韓瑾瑜,稱呼方麵已經有些搞不清楚了,現在韓澈依舊是總裁,而韓瑾瑜是總經理,統稱為韓總。
高雨上過茶便轉身出去了,韓澈坐在沙發上,單手端起麵前的水杯,目光在水杯上停留幾秒鍾,沒有喝,依舊放下。
啪啪啪敲打鍵盤的聲音忽然間停止了,韓瑾瑜摘下眼鏡,揉了一下眉心,才看向韓澈,“什事”
韓澈說:“大哥,如果你現在還當我是你弟弟,那”
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
韓瑾瑜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對韓澈抱歉的擺手,說:“我接個電話。”
隨即韓瑾瑜站起身向辦公室內室走,接通了電話,說:“爺爺嗯,剛剛忙完,還沒有下班”
韓澈聽見韓瑾瑜口中的這個稱呼,頓時一個激靈。
竟然是韓老爺子打過來的電話,那韓瑾瑜會不會借此機會將公司內部財政方麵的問題告訴韓老爺子
如果他真的是告訴了韓老爺子的話,且不說暫代總裁的位置做不下去了,以後對韓老爺子之間的信任也就轟然倒塌了。
此時此刻,他在外麵的沙發上真的是如坐針氈,偏偏這一通電話,就打了將近十分鍾。
韓澈實在是等不了了,便起身,走到休息室前開了門。
打開門,正好韓瑾瑜掛斷了電話,站在門口。
韓澈的眼皮跳了跳,隨即一笑:“是爺爺的電話”
韓瑾瑜點頭,“隻是讓今晚回去吃飯,要一起”
韓澈擺手,說:“不去了,朱芊芊的父母今天從c市來,晚上約好了的。”
“嗯,那我就一個人去了。”韓瑾瑜說,“對了,那你來找我是什事”
“是因為”韓澈頓了頓,說,“是本周六,有一個慈善晚會,我們韓氏是主辦方,宋家那邊是承辦方,我接到通知,先來告訴你一聲,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這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那我就先走了,大哥你也不要太累了。”
韓澈到底沒有將自己想要質問的話說出來。
韓瑾瑜唇角勾著一抹笑。
這件事情,歸根結底,不管是韓澈提還是不提,都是一樣的結果,那就是這個把柄抓在誰的手,誰才是有主動權的,現在韓瑾瑜手中抓著韓澈的把柄,韓澈便是受製於人,恐怕這樣一段時間內,都會消停了。
看來,一進公司先查賬單和業績,是十分正確的決定。
韓瑾瑜知道宋疏影是在張曉恬家,便在公司叫了外賣吃晚飯,順帶將新近地產的一個招標的地點和宣傳方麵都重新確認了一下。
這是他來到韓氏公司的第一個項目,勢必是要做好的。
高雨是韓氏新進來的員工,算是韓瑾瑜提拔空降的,首先要搞好同事之間的關係,今天就叫了辦公室的同事一起去吃飯聚會。
吃了個差不多,她便結賬先出來了,因為當天需要完成的一份策劃書還沒有完成,畢竟是新手,還需要適應期,所以隻能勤能補拙了。
重新回到韓氏總公司來拿文件,回到辦公室,卻看見在韓瑾瑜辦公室那邊的燈是亮著的。
她將文件整理好放進公文包,就過去看了一眼。
“韓哥”
門是虛掩著的,開了一半。
高雨叩了幾下辦公室的門,推開門。
韓瑾瑜抬頭,“不是去和同事聚餐了怎又回來了”
“文件還沒有看完,想要拿回家去看。”高雨說,“韓哥,你還有什工作沒有做完的交給我來做吧。”
韓瑾瑜擺手,摘了眼鏡順手揉了一下眉心,說:“我這馬上就要結束了,你拿了東西就回去吧。”
“好。”
高雨在臨離開的時候,將門關上,又特別向麵看了一眼,韓瑾瑜又將眼鏡給戴上了,低頭在寫什。
她歎了一口氣。
其實她心也清楚,韓瑾瑜之所以會這努力的想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是為了那個女人。
隻可惜,那個女人卻不了解。
宋疏影從張曉恬家吃過晚飯,說了一會兒話,眼看著就已經快十點了,張曉恬說:“要不然你今兒就在我這兒睡吧”
宋疏影認認真真地看了張曉恬,“口是心非了吧,你跟我睡誰跟你老公睡啊我才沒有搶人家媳婦這種嗜好。”
張曉恬叫了自己老公出來看著女兒,送宋疏影出去,一出門就看見外麵站著兩個穿著黑衣的壯漢,她倒是嚇了一跳。
宋疏影拉著她從旁邊走過,張曉恬在她耳邊小聲說:“到底是怎一回事他這是在監視你”
宋疏影伸手按下了電梯,“不是監視,是保護。”
張曉恬吐了吐舌頭,在電梯上晃著兩個人影,“剛才一下子嚇死我了,整天後麵跟兩個保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混黑社會的呢。”
宋疏影聳了聳肩,並沒有答話。
上了電梯,宋疏影直接將電梯門關上了,張曉恬問,“怎不等剛才那兩個人上來”
“不用上來,等到我們下電梯的時候,他們也會自覺地跟在後麵了。”
張曉恬有些愕然,這神乎其神啊。
“是韓哥派給你的”
“嗯。”
電梯逐漸下降,宋疏影卻忽然將一樓至十六層所有的樓層都按了一邊,電梯下一層就需要停頓一下,張曉恬正想問宋疏影這是要幹什,她已經背靠著牆麵,閉上了眼睛。
張曉恬拉住宋疏影的手腕,叫了她一聲:“疏影”
宋疏影手臂抬起頭,擋在額頭上,“我好累。”
張曉恬並沒有聽懂宋疏影的話,便問:“懷孕是會累的,你現在反正也沒有上班,沒有事情就多出去散散心,讓韓哥陪著你去旅遊,看看風景,對胎教也好。”
宋疏影沒有解釋。
她並不是說身體累,而是心累,很辛苦。
電梯每一層就停一下,宋疏影有些頭暈惡心,興許是懷孕的緣故,以往不暈車現在時而也會感覺到頭暈。
張曉恬過來拉住她,“小影,說真的,原來你告訴過我的,有一種辛苦是可以放棄的,但是有一種辛苦,不可以,就算是跪著也要走完。有的人是苦一陣子,有的人是苦一輩子,可是,你現在告訴我,你的這種辛苦,是哪一種”
這是在高中的時候,張曉恬因為自己的學習成績,一度灰心喪氣,覺得自己考不上大學,人生無望了,每天累得要死,卻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當時宋疏影就告訴她,有兩種苦心勞累,一種是先累了後享樂,一種是先享樂後受苦,有的人是苦一陣子,有的人是苦一輩子。
其實,宋疏影當時看的書很多,而且一般一眼就能夠看得透人的心理,凡是說話都能戳中人的心窩。
在當時,這句話真真正正的就戳中了張曉恬的心窩子,她當即就哭了,扯著宋疏影的衣袖哭了許久,因為張曉恬的家庭並不是十分富裕的家庭,家還有一個弟弟在讀初中,她需要的,是帶著全家的份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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