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瑾瑜微微低著頭,頭發是許久都沒有理過,顯得有些頹靡,在臉龐上投下大片的黑色陰影,此刻坐著一動不動。.好像是一尊雕塑一樣。
高雨不敢肯定韓瑾瑜剛才是不是聽見她的話了,便又重複了一遍:“宋疏影是要去哈爾濱,周五下午的機票,需要我在同航班的預訂一張”
韓瑾瑜這時候才抬起了頭,“不用了,你下去吧。”
“是。”
高雨退出之後。韓瑾瑜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旁邊,俯瞰這燈光璀璨的不夜城,天空的星宿都為之失色。
宋疏影不是他的私有物品,她有自己的自由,想去哪,就去哪,他不會阻攔,隻要是她能高興。
周五早上,宋疏影起了個大早,王阿姨都有點難以相信。“小姐你怎今天起這早啊”
宋疏影找出一條圍裙係上,“王阿姨,我想要做頓早餐,你教我吧。”
說實話,王阿姨聽見宋疏影的這句話。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她今天的航班要離開了,一定會以為這兩個一直在鬧別扭的兩個人和好了,她笑了笑:“好啊。你想要學做點什”
宋疏影撐起下巴,她之前隻會做一些簡單的比如說煎蛋培根,做成一個三明治,豆漿用豆漿機打,土司麵包片用麵包機做。煎好了往吐司麵一夾再加上一片生菜,切開就成了三明治。
如果還做這個的話,未免是顯得誠意不足。
她想了想,說:“**蛋麵吧,做一個複雜點兒的。”
複雜
**蛋麵會複雜
王阿姨仔仔細細看了宋疏影兩眼,還是將口中的話給咽了下去,比起一點都不會做飯的宋疏影來說,一頓雞蛋麵,確實是複雜了。
宋疏影就站在王阿姨身邊,聽王阿姨說該先怎辦再怎辦,等到鍋的水沸了之後,雞蛋、青菜、番茄、火腿還有麵、調味料都是什時候放,宋疏影聽得不住地點頭,腦子有點次序性了,但是壓根就沒記著。
基本上一碗麵還是王阿姨做的,宋疏影隻是在最開始的時候洗了青菜,就連切火腿都隻是切了一半,王阿姨就實在是看不過眼給拿了過去,“讓我來吧,小姐你看著我做。”
王阿姨將鍋內的麵盛入碗,“下一次就會了吧”
宋疏影忙不迭地點頭:“會了。”
而實際上,宋疏影第一次親力親為沒有人幫忙地做麵,是在三個月之後,給裴斯承父子兩人吃了,而且,得到的評價很中肯。
韓瑾瑜早晨醒來,就聽見了廚房傳來的聲音。
他並沒有在意,以為是王阿姨在和宋疏影談話,在王阿姨眼,韓瑾瑜和宋疏影兩人就算是晚輩了,有時候抓住機會也會耳提命麵一番,盡管有些話並沒有很深重的道理,但是心是好的。
等韓瑾瑜洗漱過後出來,餐桌上已經放了兩碗麵。
綠色的青菜,紅色的番茄片,黃燦燦的雞蛋,麵上浮著幾片火腿,色香味俱全。
王阿姨幫著宋疏影擺放碗筷,並招手讓韓瑾瑜過來坐下,“小姐大早上來做的,看起來賣相不錯,先生坐下來吃些再走吧。”
韓瑾瑜挑眉看了一眼宋疏影,宋疏影剛好抬手將散落在耳邊的鬢發掛在而後,順帶將一條嫩黃的圍裙給摘了放在一邊。
宋疏影擺手,“我可沒有那大的本事,都是王阿姨做的,就是站在旁邊看了看,學廚藝嘛。”
王阿姨看著這兩人坐下來動筷子,她才拎著菜籃子出了門,說:“你們兩人吃飯,我出去買點東西。”
隨著門輕輕一聲關上,房間就隻剩下了這兩個人,都在低著頭默默地吃麵。
韓瑾瑜吃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將麵前的麵差不多吃完了,宋疏影問:“好吃”
韓瑾瑜點頭。
“廚房還有,我幫你再去盛一碗過來。”
韓瑾瑜按住宋疏影的手讓她坐下,“我自己去。”
“下午幾點的航班”
韓瑾瑜明明已經知道了,卻還是問了出來,想要從宋疏影口中得知這個答案。
宋疏影說:“三點半。”
“三點半我有會,可能不能去送你了,”韓瑾瑜低著頭,“我讓高雨開車來送你。”
“好。”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算是兩人彼此之間的最後一頓早餐了,下午,宋疏影就要走了,而韓瑾瑜,也要正式的開始戰鬥了。
默默地吃,偶爾插上一兩句話,倒是沒有了那種平日的劍拔弩張的錯覺。
韓瑾瑜吃過之後,宋疏影起身,送她到門口,“路上小心。”
“嗯,”韓瑾瑜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要將這最後一眼印入腦海中似的,“你也是,如果有什事情,給我打電話。”
“再見。”
“再見。”
門關上,宋疏影靠在身後的門板上,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心口處隱隱疼了一下。
明明是自己做出的決定,卻為何還是會感受到內心的灼燙和隱痛
她搖了搖頭,自己何時也變成這樣矯情了。
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隻是,在很久以前,在宋疏影心住了一個韓瑾瑜之後,便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去牽腸掛肚了。
上午在家收拾了一下,必備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還有幾本書,滿滿一個行李箱。
在離開的時候,宋疏影又向自己的房間看了一眼,窗戶外照進來明燦燦的陽光,在書桌前投下一片明晃晃的區域,一些微小的灰塵在空中飛舞著。
床鋪整齊,書桌上的書、筆記本都好好地放在遠處,床頭上擺放著一個瓷娃娃,正在衝她笑。
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從床頭拿下那個瓷娃娃,想要帶走。
但是,遲疑了三秒鍾,她依舊是將這個瓷娃娃重新放在了床頭上。
然後,轉身離開。
下午三點的航班,為了避免在路上有什突發事件,宋疏影兩點就到了機場,當然,陪同的還有張曉恬。
張曉恬抱著她女兒甜甜,身上穿著的是宋疏影送的那件十分漂亮的粉色大衣,一路上笑聲好像銀鈴一樣,使聽的人都心情為之明朗。
宋疏影逗甜甜玩兒,而張曉恬就在一邊化身為阿姨,開始婆婆媽媽地嘮叨了。
“你一定要好好注意你自己的身體,現在和平時不一樣,你不是一個人了,你是兩個人,懂你肚子還有一個,就算是不顧著你自己,也要顧著你家兒子。”
“知道了。”
張曉恬笑的特別喜慶,應該是快過年了的緣故吧,“你看看我說的對不對,我說你肚子的是兒子,果然就是兒子吧。”
“你說是就是咯。”
“切,醫生的診斷都出來了,你現在就算是不信我也沒法子了”
宋疏影一聽,愣了一下,“醫生的診斷”
“上一次你不是胎位不穩,醫生就給你做了個全身檢查啊,”張曉恬說,“醫生告訴韓哥了,你肚子的是個男孩,韓哥沒告訴你”
也不用張曉恬問了,看著宋疏影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沒說。
宋疏影搖了搖頭,靠在椅背上,“他沒說過,他還說讓我把孩子打掉,總有一天會讓我心甘情願地給他生孩子。”
張曉恬看了一下宋疏影的神態表情,問:“你沒打算打掉孩子吧”
“沒有。”
張曉恬聳了聳肩,這兩人的對話方式還真是奇怪的很。
到了安檢的時間,張曉恬讓在前麵開車的老公先抱著女兒,自己從後車座下來幫宋疏影將行李箱從後備箱拿出來。
“都送到這兒了,就不用往麵再送了。”
宋疏影將行李箱從張曉恬手接過。
“再向前走走吧。”張曉恬拉著宋疏影的胳膊,“我真是怕你一個人出了什事兒,雖然我知道韓哥會派人在暗中保護你,但是總還是不放心,所以,我就想了一個辦法。”
宋疏影問:“什辦法”
張曉恬賣了個關子,將行李箱給宋疏影放在手,說:“你到時候就知道了,拜拜,宋疏影,一路順風”
宋疏影擁看一下張曉恬的肩膀,“嗯,拜拜。”
而一直在張曉恬的車後麵跟著的有一輛黑色的車,高雨坐在駕駛位上。
就在看著宋疏影進了機場之後,她給韓瑾瑜打了個電話:“韓哥,她已經進了機場了。”
“嗯,好,沒什事兒了,你回來吧。”
高雨頓了頓,卻依舊問了出來:“韓哥,你既然心想著她,為什不來送送她”
韓瑾瑜笑了一聲:“過來送她,她恐怕就走不了了。”
“那你就舍得她現在還懷著孩子。”
“舍不得。”
“那”
“現在,舍不得也要舍得。”
在辦公室,韓瑾瑜端著手中的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前麵高樓大廈被金燦燦的陽光折射出來的五光十色,落地窗上模模糊糊的映出他的身影。
“我懂了。”
高雨掛斷了電話,戴上墨鏡,踩下了油門,車子駛上馬路。
而就在飛機上,宋疏影將行李箱拉上來,合上拉杆,試著搬了一下,有點重,用力一點,還是可以搬的動,恰在此時,後麵忽然伸過來一雙手來,很輕易地就將行李箱給放在了行李架上。
“謝”
宋疏影回過頭來,看見麵前的這張臉,有些驚愕的半張了嘴,“薛登你怎會在這的”
這一次去哈爾濱的事情,除了韓瑾瑜和張曉恬知道,崔姍姍她都沒有告訴過,但是,現在薛登卻憑空出現在視野中
忽然,她就想起在登機之前,張曉恬賣了個關子,說她想了個辦法
“是張曉恬告訴你的”
“是。”
空姐已經開始來回走動讓乘客坐好了,宋疏影便坐了下來,也是失笑:“你跟張曉恬這才見過一兩次麵,好像關係就比我都鐵了。”
“因為中間有共同關心的人。”
宋疏影很無奈:“薛登”
“你要是現在覺得很為難的話,那好,我們以後就再也不見了,”薛登說,“我的存在現在就是為了讓你寬心的,之前我也是出去所編走走,出去旅遊,現在正好有一個旅伴了,兩人搭伴,會比一個人好好的多吧。”
宋疏影搖了搖頭,偏了頭看著機窗外,今天的陽光特別明媚刺眼,刺的她的雙眼莫名的想流淚。
每一次離開,都是一次新的旅程。
隻盼,等到回歸的時候,會有他的身影。
當天晚上,韓瑾瑜回到家,在臥房內,已經沒有了宋疏影的身影。
他走到宋疏影的房間內,麵的擺設幾乎都沒有動過,而且就像是宋疏影這種性子的人,以前床鋪上的被子,從來都是散著的,她向來說的一句話就是既然晚上還是要重新散開的,又何必非要疊起來呢
這是宋疏影的懶人理論。
韓瑾瑜在床頭上,看見了這個正在向他笑的瓷娃娃。
宋疏影竟然沒有將這個瓷娃娃給帶走,而是留給了他。
韓瑾瑜伸出手來將瓷娃娃拿下來握在手心,觸手那種溫涼的感覺,手指指腹摩挲過瓷娃娃的麵龐,十分漂亮的眉眼,看著和宋疏影有幾分相像的這個瓷娃娃,不由得嘴角向上彎,就算是看著也很滿足吧。
也好,把瓷娃娃留給他,也是一個念想。
因為恰逢快要過年,王阿姨也需要回鄉下去,韓瑾瑜便在王阿姨離開前,給了王阿姨一個大紅包。
王阿姨推辭了幾下不肯要:“先生,您給的工資已經非常高了,這個錢我真的是不能拿了”
這個家政阿姨如果說不要,就真的是不要了,因為要了之後也會於心不安,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韓瑾瑜給的工資也足夠高了。
韓瑾瑜雖然現在不再給,卻在王阿姨離開之前,將紅包的錢塞進了王阿姨的包,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幫王阿姨將包拎著下了樓。
王阿姨說:“先生,您和小姐都是好人,好人會一生平安,長長久久的,我也能看的出來,小姐是真的喜歡你的,你們兩人情投意合,用我們那兒的話,就是注定的,是姻緣。”
這些話,韓瑾瑜聽的也舒心,笑道:“謝謝。”
“先生,那我走了。”王阿姨從韓瑾瑜的手拿過行李,“先生你回吧,長途車就在外麵,就快要到了。”
韓瑾瑜微微低了一下頭:“嗯,王阿姨路上小心。”
他在公寓門前,等到前麵經過的長途車遠去,消失在視野,暮色四合,自然光將他的身影在地上拉的很長很長。
該走的人都走了,不該走的人也走了,現在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也就無所顧忌了吧。
許久之後,韓瑾瑜默然轉身,雙手插兜,腳步輕緩地上了樓。
宋疏影離開之後隔天,韓澈有了動作。
韓澈私下喝公司的幾大股東聯合,定於是在16號下午召開董事會,主要就是關於韓瑾瑜對於公司內產品新老品牌的相差待遇。
韓瑾瑜收到這個消息的同時,在會議室內,股東會已經開始了。
高雨站在韓瑾瑜麵前,問:“韓哥,需要準備什資料”
韓瑾瑜摸了摸下巴,擺了擺手,“這一次會是韓澈組織的”
“是。”
韓瑾瑜冷笑了一聲:“由他。”
韓澈之前在公司的時候,研究開發的一個品牌,曾經因為定價太高而宣傳詞諸多不實言論,所以一度低迷,現在韓瑾瑜上來之後,便將之前那些虛假產品給召回,賠償損失,並且重新研發新產品,而這個老的品牌就被廢掉了。
現在韓澈也就是借由曾經他投入了財力物力的這個產品卻棄之不用,開始找更多的路徑。
韓瑾瑜現在一心也為的是公司想,在韓澈組織的這一次的股東會結束之後,放在他麵前的就是一份由眾股東聯合簽名的一份同意書,自然也就是要求韓澈的老品牌和新研製的品牌有共同的待遇,包括相同的資金支持和市場份額,在各大商場專櫃的銷售代理,全國省級的銷售商的數額。
他打電話叫了韓澈上來,麵對這個比起當年那個隻會用蠻力的弟弟來說,現在他已經成熟的多了。
隻不過,在高雨看來,如果說韓瑾瑜是渾身都是正氣,那這個韓澈就是帶著點邪氣的。
韓瑾瑜手指扣在桌麵上,抬眼看著韓澈:“相同的資金支持可以,但是市場份額,必須是要靠產品自己去奪得的,任何機會都不會輕而易舉地就讓給你。”
韓澈冷冷的盯著韓瑾瑜,這一瞬間,他也收起了他那虛偽的笑臉,“好”
他現在有一點比較好的,就是可以用朱芊芊娘家的關係,很輕易的就拿到c市的代理權。
韓澈對於這一次戰役,還是勢在必得的,特別是在韓老爺子年前生了一次大病之後,將他的私人律師劉律師叫到病房兩次。
他曾經旁敲側擊地問過劉律師,老爺子是不是要改動遺囑方麵的事情,但是劉律師也一直是左右而言他,絲毫不給韓澈一個正經的答案,讓韓澈也沒有辦法,隻好心麵去猜測。
韓老爺子的這種行為,不僅僅是韓澈,在外界也有很多風言風語的不實報道,當然,最人心惶惶的,就應該是韓家人了。
而反觀韓瑾瑜這邊,他一直是兢兢業業做好自己手中的工作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也許會想想,但是絕對不會去做。
況且,隨著春節的日益臨近,他對那個在腦海中淡去,卻又一點一點濃重起來的人影,越發的思念,甚至有兩次半夜醒來,都下意識的去摟身邊人的腰,但是什都沒有,搭了個空。
在宋疏影走的時候,表麵上一點留戀都沒有,還裝作很輕鬆的樣子,連去送都沒有去送,現在真的是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了,不知道宋疏影在哈爾濱過的怎樣
韓瑾瑜每天都會給宋疏影在qq上發消息。
金魚:還好
金魚媳婦兒也是金魚:好。
金魚:住的習慣
金魚媳婦兒也是金魚:習慣。
金魚:好好照顧自己。
金魚媳婦兒也是金魚:好。
反正反反複複,宋疏影都好像是在用一種模式的話來回答他一樣。
一直到了新年夜,大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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