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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甲戌日,乃黃道吉日,亦是德珍正式冊封為嬪之日。
是日不過四更天,大地還籠罩在初冬的藹藹晨霧中,德珍已起身梳妝。
著一身月白緞綿襯坐在梳妝台前,德珍平靜的看著水銀鏡中的自己,額前齊齊的劉海一絲不苟的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幾乎看不出有任何一點傷疤痕跡,不由地滿意一笑。
見狀,旁側一個提著漆紅木箱子的中年太監眼中乍然一喜,卻躬著身子謙卑的詢問道:“娘娘,可覺得哪不妥當,奴才好重新為您梳頭。”
德珍餘光略略一側,瞥了一眼這太監,想到他是昨日專門從宮來此為自己梳頭的,便打量了幾眼發髻道:“手藝不錯,以後每逢初一十五,還有宮中大小宴席,就過來給……”話不覺一停,抹了灩紅胭脂的雙唇輕輕一抿,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本宮梳頭。”
“謝主子抬愛,奴才一定盡心盡力伏侍主子。”那太監立馬喜不自抑的磕頭謝恩。
德珍一笑置之。一旁侍立的小許子看著極力奉承的梳頭太監,麵上與有榮焉的堆起自得意滿的笑意,拿了一個裝有銀裸子的荷包打發梳頭太監下去,卻聽梳頭太監口中一句“許總管”,這一下又想起他已隨著德珍的晉嬪,水漲船高的升為永和宮總管,頓時一個激動再也忍不住的大喜道:“終於要回宮了!”
瞧著滿臉紅光的小許子,紅玉和喜兒相視一笑,秋林倒是輕咳了一聲,掩了笑意向德珍請示道:“主子,是時辰更衣了。”
德珍扶著秋林的手起身,掃了眼一字排開的六名小宮女捧著的朝服等物,隨意掬起了串東珠朝珠,心下隨著小許子方才的話默默一想:兩個月了,她在景山行宮等了足足兩個月,終於要回宮了。
當初,她本是要隨眾回宮,卻以額頭傷疤為由,並適時流露出曾因麵斑受奚落的感傷,從而說服了玄燁讓她留在行宮至祛疤,然這一留便留到了冊封之日。
而她之所以會如此為之,除了有放心這段時間,玄燁會因政務繁忙少幸後宮,可以讓她在有利的情形下,使玄燁在重新注意到她時卻又暫時得不到她,以此達到欲擒故縱的目的;另一個更為重要的目的,是為了在她受欺辱被迫沉寂一年之後,向後宮所有人昭示她烏雅氏重新回來了,而且是風風光光的回來了。
這樣,冊封之日被迎回宮,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主子,好了。”伏侍德珍更衣完畢,秋林微退一步道。
小許子嘴甜,又遇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一口一個主子的喜滋滋道:“主子這樣隆重的一裝扮,等會回宮定能豔壓群芳!”
斂回不覺飄遠的思緒,德珍低低一笑:“豔壓群芳?”
笑時,精細描繪過的眉眼微抬起,眼鋒不經意掠過一人高的穿衣銅鏡,模糊映著一名華服宮裝女子的鏡麵,閃過一抹寒芒四射的冷光。
小許子聽到不甚清晰的笑聲,疑惑抬頭:“主子,您說什?”
話音猶在,一名小宮女從外稟告道:“禮部官員來了,請娘娘前去聽封。”
德珍頷首一笑:“本宮的意思,是該出去了。”說罷扶了小許子的手,在秋林等六名宮女的簇擁下,逶迤而出。
外麵,禮部官員已等候多時,文官從一品大學士手握黃雲緞冊封聖旨,在這個一場霜降而驟然寒冷的初冬早晨,朗聲宣讀了聖旨,恭迎德珍坐上象征皇妃身份的翟輿,一輛高四尺,寬兩尺,周身飾以金翟的明黃色木質坐輿。
“起駕——”小許子興奮而刻意抑製的聲音在空曠的景山行宮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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