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倫敦雨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流火狼煙 本章:第六十四章 倫敦雨

    李嵐牽著葉萌的手,他們就像是一對普通的外國情侶遊客那樣,站在遊人不斷的倫敦橋上,看著橋下泰晤士河的粼粼波光,周圍有許多其他國家的遊人紛紛拿起相機,將這個美好的畫麵哢嚓一聲拍下來,用來製作老來回憶的時光相簿,等老來坐在椅子上帶著老花鏡一張張翻看相簿上熟悉的舊人,舊物,舊事,那一定很美好。

    在別人無意中照進去的角落,可以看到李嵐和葉萌親密的貼在一起的臉上,那燦爛沐浴著金黃的笑容。

    “這就是倫敦嗎?我第一次來。”葉萌望著泰晤士河兩岸那些充滿英倫氣息的建築,仿佛想要在上麵找到自己愛人曾經在這生活過的痕跡。

    這是李嵐時候生活的地方,他從出生到成年,都一直生活在這座多雨潮濕的城市。

    “我的時候不喜歡呆在家,整在倫敦的街上亂逛,很多人都認識我。”李嵐笑眯眯的望著她,陽光下金色的側顏很帥氣,吸引了周圍很多年輕女孩兒的目光,“不過,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那些大叔大嬸們肯定不認識我了。”

    “這就是你帶我去逛個市都能遇到三個曾經與你交往過的女人的理由?”葉萌挑了挑眉,酒紅色的短看著像一個燒紅的——板栗。

    “那是……”李嵐想起剛剛的尷尬,沉重的誓道,“那真的是意外,如果要再生這種事,我就……我就去強奸我家的那隻貓!”

    “你饒了希羅吧,它做錯了什?”葉萌嫵媚的犯了一個白眼,“我相信你了。”

    “嗨,李嵐!”一個滿口洋文金碧眼的英國女郎忽然興奮的走了過來,在葉萌震驚的目光中旁若無人的攬住了李嵐的腰,親密的,“你這個死鬼!怎舍得回來啦?”

    “你是誰?”李嵐麵色蒼白,尤其是在葉萌微微眯起來的幾乎要殺人的目光下。

    “我是a1ie呀,你忘記我了嗎?那一次和你在酒吧,你喝醉以後還是我把你扛回家的……”這個金美女在李嵐求饒的目光中肆無忌憚的著,“那你喝得爛醉,嚷嚷要……”

    “不!”李嵐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擋住了她的嘴巴,“你認錯人了,姐。”

    “嚷嚷著要什?”葉萌鎮定的用英文道,“請繼續下去。”

    “不!”李嵐深吸一口氣,然後下一秒,他拽住葉萌的手腕,就像是劉翔附體般,帶著她扭頭就向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衝了過去,留下那個滿臉錯愕的金美女a1inebsp;   “呼呼呼……”在一家咖啡廳,李嵐痛苦的喘息著,他看起來快要死了,表情和那些即將要生孩子的女人很是相似。

    “所以,嚷嚷著要什?”葉萌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要了一杯熱拿鐵,剛剛的交談,如果是大學其他那些還在英語四級考試中苦苦掙紮的大學生來可能還會聽不懂,但葉萌本身就是英語係的學生,早把英語六級的證書都拿到手了,她自然知道那個一臉放浪形骸的金女人在些什。

    “我去強奸希羅。”李嵐悲涼的。他一直都是一個敢作敢當的男人。

    葉萌斜著眼睛看他,過了好久,等李嵐已經滿頭大汗,才施施然:“最後一次。”

    “好。”如獲大赫的李嵐鬆了一口氣,他咧嘴一笑,正準備些什,忽然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李嵐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那個“混蛋”的備注,猶豫了一下,把電話掛了。

    “你不接電話嗎?誰打來的?”葉萌一邊喝咖啡一邊問。

    “我父親的電話,他可能是從不知什渠道知道了我回到英國的消息。”李嵐看著那些五官立體衣著整潔的服務哥,“我跟你過,我和家麵鬧翻跑出來了,不過我家還是比較厲害的,整個倫敦都是我家的地盤,比如你看那個藍眼睛的服務員,他那一臉gay樣,沒準就是父親的眼線,我父親有個習慣,那就是他培養出來的手下長得都特帥,無論是色誘那些貴族夫人,還是色誘那些貴族先生,手到擒來,我都懷疑我爸他是個gay了,畢竟英國的基佬還挺多的……”

    “這是……諜戰電影嗎?”葉萌隨手拿起桌上一份滿是英文的雜誌,笑道,“你這一路上都跟我講了好幾遍了,斯坦丁家族多多厲害,你我這個吸血鬼眷族,或者劣等吸血鬼,會不會在街上被你們家族的人偷偷槍殺。”

    “父親的手下不用槍,他們會用詛咒術對付你,可能你那晚上就忽然感覺呼吸困難,然後暴斃猝死了,而且警察也找不出是誰幹的。”李嵐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她光潔的臉,認真的,“不過,無論什時候我都會保護你的。”

    “你我可靠你啦。”葉萌眨了眨眼睛。

    咖啡廳外暮色夕陽的光穿過滿是行人的倫敦街頭,落在他們的臉上,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堅貞不渝的騎士在對自己的公主殿下誓效忠。

    過了一會兒,李嵐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把手機摸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些文字,眉頭皺了皺,然後起身對葉萌:“我去一趟廁所。”

    走到廁所的李嵐站在洗手台邊上,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什重要的事情,非要我接電話不可?別忘記,我當初走的時候就過,家族的事情已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混賬!”電話那一頭傳來了李嵐的父親——李斯特·斯坦丁,憤怒的咆哮聲。

    “怎了?”李嵐聽著斯坦丁家族家主李斯特憤怒的聲音,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你。”

    “你爺爺死了,明就是他的葬禮,你難道也不回來?”

    電話中的聲音渾厚而滄桑,憤怒又悲傷,就像是熾烈的炭火被一盆水澆滅後絲絲流露的那些白色炊煙。

    這句話,仿佛是一棍子打在李嵐的額頭上,讓他驟然恍惚起來。

    咖啡廳無人的廁所,一片安靜。

    昏黃的燈光像落日的斜陽光景,然後會有大片大片黃葉如枯葉蝶般飄落下來。

    時間仿佛靜止了那幾秒鍾,像是看電影的人們無意中碰到了暫停鍵,畫麵的人物無論動作還是神情都定格了幾秒鍾,才繼續。

    “爺爺……去世了?”李嵐的聲音顫抖了幾秒鍾,漸漸得又恢複了鎮定。

    這份鎮定來自於他的父親,他和李斯特一樣,有著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特質,當然這種特質在更多的時候都被解讀為冷漠,鐵石心腸,甚至狼心狗肺,不過不可否認,這是一個強大的領導者所必須具備的能力,就像當年的奧巴馬麵對華爾街的經濟蕭條也能麵不改色的下達一條條命令,來試圖將損失最化。

    “明是爺爺的葬禮嗎?”李嵐問。

    “是的,你這不孝子,還不回來嗎?”李斯特的話語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聲,甚至還有嘶啞的顫音,就像受到折磨的犯人在呻吟了一晚上後,已經無法嗓音清晰的開口話。

    那些嘶啞的顫音,就像黑暗中的燭火光芒,微弱卻醒目,清晰的被李嵐捕捉到了。

    “您哭了嗎?”李嵐沉默了一會兒,不可思議的問了這一句。

    是的,不可思議,這種感覺甚至驟然壓滅了自己親爺爺過世而來的悲傷,宛如從而降的暴雨嘩啦啦的席卷了一切,將翻騰的火苗扼殺。

    他抬起頭,看到廁所洗手台鏡子上的自己,看著自己一臉的難以置信。

    記憶中那個高高在上,冷漠無敵的父親,也會哭?可能嗎?

    他想起時候有一次自己把李源不心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年幼的李源像個足球一樣翻滾過二十多級台階,最後磕在了桌腳上,別一個幾歲的孩子,就算是一個成年人,恐怕也得慘叫得撕心裂肺,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被人踢到蛋了,然而坐在沙上的父親卻隻是隨意的瞥了一眼,然後依然平靜的低下頭看報紙,仿佛報紙上那些都生的大瑣事新聞,都比自己兒子的哭聲更加值得注意,仿佛他那個平靜得幾乎算是冷漠的目光,就已經稱得上皇恩浩蕩。

    在李嵐的印象,李斯特是不可能情緒失控的,他永遠都是那個淡然自若的模樣,宛若一尊鐵鑄的雕像,哪怕是刀劍齊鳴,槍林彈雨甚至火海連也無法在上麵留下一絲痕跡,哪怕是彗星撞地球,第三次世界大戰,地獄入侵人間,都如“某某地又抓獲一搶劫犯”的新聞那樣不值一提,他是一個沒有表情的機器人,他神色冰冷的掌管著這個偌大的斯坦丁家族,他運籌帷幄,揮斥方遒,他是不會哭也不會吼的,即便是當初自己決定離家出走,他也隻是不屑的冷笑一聲,不知是譏諷嘲笑,還是冷漠不屑,當然更可能是兩者皆有。

    李嵐一直覺得李斯特幾乎是一個無數程序組成的機械,他的每個決定,每一個命令,都遵循著“家族利益至上”的絕對原則,他沒有感情,他認為親情,愛情等一切與情緒相關的東西都是妨礙了他領導家族的障礙物,他當初能夠坦然的放棄李嵐這個家族長子,因為他知道,一個李嵐走了,還有一個李源可以繼位,當然,現在家族對於繼承人是什態度就很撲朔迷離了,畢竟有了李嵐作為榜樣,李源現在也逃走了,除非李斯特吃瓶偉哥再給他們兄弟倆生一個弟弟。

    電話那頭一片安靜,但是並沒有掛,如同手機上一歌放完後那短暫的靜音時間。

    李嵐終於確定了,他低下頭,看著空無一物的洗手池。

    “原來,你也會哭啊。”李嵐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心情出這句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句話的時候,語調是仇恨的,憤怒的,還是欣慰的,愉快的,不知是撥雲見日,還是報複得逞。

    “你給我立即回來,現在,馬上。”李斯特在電話。

    “明的葬禮,也不需要這著急吧?爺爺那疼愛我,他的在之靈肯定願意寬容我一下的。”李嵐冷笑一聲。

    不知為何,聽著李斯特那不容置疑的口氣,他頓時倔強了起來,就像是那些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一樣。

    “而且,我現在還有事情,抽不開身。”李嵐平靜的。

    “那個叫葉萌的劣等吸血鬼嗎?”李斯特的聲音恢複了冷漠,宛如電腦冰冷的機械提示音一樣,“給我立即滾回來,斯坦丁家族的長子,不可能迎娶一個吸血鬼眷族的,收起你胡鬧的性子吧。現在,立刻,滾回來,馬上。”

    “什?我的愛情需要你來指手畫腳?!”李嵐氣笑了,他囂張的對著電話咆哮起來,仿佛那個如假人般冷漠的父親就在自己眼前一樣,“老子就是喜歡,不爽,你他嗎的來打呀?你來抓我呀?我娶誰做妻子,要你管?老子在上海獨居了那久,你有給過一個電話嗎?你還算得上父親嗎?現在你要我和誰分開我就分開?你你你……”

    他就像很多電視劇人得誌的反派一樣,叫囂著“不爽你來打我呀”這樣的話,仿佛隔著電話,可以泄他對自己父親多年來一直存在的怨恨,以及……恐懼。

    他知道,如果真的站在李斯特麵前,別這叫囂了,他連露出怨恨的神色都不敢。

    同樣,這也是在很多人麵前都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李嵐,第一次如此失態。

    “沒想到離家這久,你連最基本的涵養與禮儀都忘記了。”李斯特在電話冷冷的。

    “你想不到的多著呢。”

    李嵐看著鏡子麵相猙獰的自己,伸手整理了一下衣冠,揉了揉自己微紅腫脹的眼睛,換了個平靜一些的語氣,道:“我女朋友今晚上要開始血族的換血儀式,這個儀式會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會去參加葬禮的,但是今是換血儀式的開始,至少在這個開頭的時候,我要在她的身邊陪著她,陪她度過這個最讓人恐懼害怕的時候。明葬禮開始之前,我會趕到的,你不用擔心了,無論怎樣,爺爺對我都是很疼愛的,我也很喜歡他老人家,不會缺席的。”

    “是嗎?”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李嵐的身後響起。

    就像是狂風卷起了高高的浪,冰冷的海水從上方狂湧下來,將人淋了一個通透。

    洗手間的橘黃色燈光依然昏暗,隻是和燭火不同的是,燈泡的燈絲不會因為狂風吹過而如燭光般來回閃爍搖曳。

    安靜的空氣凝固成了橡膠一樣的固體,李嵐的身體僵硬起來,每一個動作幾乎都耗盡體內的所有力氣。

    他抬起頭,看著鏡子,鏡子除了他那張英俊非凡卻因為恐懼而煞白的像鬼一樣的臉外,又多了一個身影。

    一張與他的麵孔有七分相似,卻更成熟的,冷漠的,眼角布滿代表著歲月滄桑時光交錯的皺紋的臉。

    “爸……”李嵐感到體內有一股涼意從脊椎骨竄了上來。

    “多年未見,翅膀硬了許多,而且更蠢了。”李斯特站在李嵐背後,眉宇如劍的看著鏡子的兒子。

    他冰冷的麵孔像是覆蓋著一層上海冬日簇簇而落的鵝毛飛雪,有嗚嗚的北風如刀子般切割著周圍人的臉。

    隱藏在李嵐心底深處的,對於自己父親的恐懼,像一個浴血重生的怪物一樣爬了出來,猙獰的咆哮著。這個怪物在上海這幾年被勇者用幾百把利劍刺入體內,渾身上下都是口子,它仿佛早已經死了,但是在李斯特出現那一刻,它又複活了,而且像打了激素一樣更加強壯更加無敵,它用帶血的牙齒將李嵐吞入了自己的腹中,嚼得渣都不剩。

    ……

    暮色籠罩住整個倫敦,特拉法加廣場上的噴泉邊,一批又一批的遊客在這高興的拿出相機,興奮的記錄下這美麗的夜色,每到夜晚,這都熱鬧的恍如在召開什祭典一般。

    一切黑暗的,可怕的,恐怖的,都掩蓋在虛榮的,繁華的,光明的,快樂的下邊。

    在特拉法加廣場邊上,踩著繽紛的燈光,伴著人們嘈雜的笑聲,血族大公爵德古拉推開咖啡廳的門,坐到了葉萌桌前的位子上,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這個眷族。

    “你終於從廁所出來了,我以為你掉到馬桶去了……”葉萌把目光從雜誌上挪開,結果看到了血族大公爵那張蒼白的笑臉,“怎是你?”

    “我來帶你前往血族的一處秘密基地,那是儀式召開的地方,幾位暗夜侯爵已經就位了。”德古拉聳聳肩,“李嵐呢?”

    “他一個時前鑽進廁所去了,到現在都沒出來。”葉萌指著衛生間的方向,“這人太多,不方便,不然半個時之前我就準備鑽男廁所喊他了,他要生孩子嗎,居然在廁所呆了那久。”

    “我去看看。”德古拉起身走向男廁所,然而麵除了幾個正在方便的男顧客外,並沒有其他人。

    “他不在。”德古拉走出衛生間,對葉萌搖搖頭。

    葉萌怔了怔:“他不在?那他跑到哪去了?”

    “你打個電話問問。”德古拉皺了皺眉頭,要知道那幾位血族侯爵還在等候他們呢,讓人就等可不符合貴族禮儀,對於注重禮儀等同於尊嚴的血族而言,失禮其實和拿著高腳杯往人臉上潑紅酒沒什區別。

    “沒人接。”過了一會兒,葉萌臉色難看的道,“那個混蛋,借尿遁跑了嗎?而且就這樣幹脆的把我晾在這?”

    “有可能,畢竟斯坦丁家族的大少爺在倫敦這可是出了名的……”德古拉頓了頓,“風流。”

    “他找死……”葉萌的瞳色驟然變得一片猩紅,就像月圓之夜覺醒的狼人一樣,口中忽然出現了兩顆尖銳但可愛的獠牙(虎牙)。

    “別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自己,女王殿下不在這,如果我們暴露了,會引來教廷的攻擊!”德古拉麵色變了變。

    “現在怎辦?那個居然丟下我跑了。”葉萌氣鼓鼓的,她看起來隻是普通的生氣,但是在她的眼中,卻籠罩著大大的,灰蒙蒙像霧氣一樣的失望,朦朦朧朧的。

    “先跟我走吧,一會兒我在打電話通知李嵐過來,換血儀式需要七位血族侯爵外加我一塊兒才能舉行,這七位吾族侯爵在人類世界可都是大忙人,能讓她們抽空來幫忙已經算是很給我麵子了。”德古拉催促道。

    “行。”葉萌。

    她看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心就像是被人潑了一杯咖啡一樣的難過,失落。

    ……

    李嵐趴在空蕩蕩的房間地板上,頭頂上黃色的吊燈出昏暗的光,柔和的照著他的身體。

    他的臉上是剛剛被打過之後留下的淤青,此刻依然在散著陣陣痛楚,刺激著他的神經,這是剛剛李斯特在他身上留下的傷痕,這位斯坦丁家族家主從來不會吝嗇自己的拳頭和耳光,以前李嵐爺爺還活著的時候還能勸阻一二,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勸阻他了。

    從空曠的房間爬起來,李嵐咬著牙,倔強的一聲不吭,他走到房間唯一一個物品——一個垃圾桶旁邊,把自己口中的血沫吐了進去。

    李斯特把他丟進來之前“不許弄髒地板”,這句話就像一個魔咒,讓他即便到了要昏厥過去的狀態,都不敢忘記,他甚至覺得哪重傷不治自己快要死了,李斯特來一句“不準死”,他也能直挺挺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

    失去了爺爺這個依仗,珈藍又遠在上海,李斯特麵前的李嵐就像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幼鷹般弱,在斯坦丁家族沒有人敢違抗李斯特的命令,即便是敗家子李嵐也一樣。唯有珈藍是例外。

    這時候,吐幹淨嘴巴血沫的李嵐坐在垃圾桶旁邊的地板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來,他有些後悔沒帶上珈藍,雖然珈藍也蠻聽李斯特的話,但是到底她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有表妹撐腰,父親敢這樣打自己?他最多,最多,最多敢抽一個耳光……哪敢下手那狠?

    李嵐坐在房間的角落,看著這個空無一物的仿佛剛剛被幾百個強盜洗劫過的房間,瑟縮著身體,在角落抱著膝蓋,沉默不語。

    這個房間,在斯坦丁家族古堡的角落,這也曾經是他的房間。

    這曾經有他製造過的無數回憶,有和珈藍的,和李源的,和尚未去世的母親的,和希羅的,和自己爺爺的,和幾個可愛女仆的,和數也數不清的人留下的畫麵,他們在這個房間笑著,打打鬧鬧,肆無忌憚,你追我逃,童言無忌,不過在自己離開後,這個房間就被徹底搬空了,仿佛是李斯特為了證明他對自己這個兒子有多失望,不但什都沒有留下,而且連原本在牆壁上留下的簡陋圖畫,也一並消失了,現在這個房間的牆壁上是精美的紅色貼圖,上麵美輪美奐的花紋是很多幾何圖案交織出來的,也是如機器人般冷靜的李斯特最喜歡的美——他喜歡這種幾何圖案的規則美感,因為這些紋路就像數學方程式一般有跡可循,拆分出來就是無數個圓形,三角形,正方形。

    窗外是一片黑色的夜空,倫敦的空看不到星星,隻有那個皎潔的白色月亮,孤零零的掛在上,仿佛是戰爭之後唯一的幸存者對著屍體哭泣時流淌下的淚珠。

    李嵐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臉上的淤青,施展了幾個簡單的治愈術後,把手機從口袋摸了出來。

    “您不在服務區……”

    李嵐憤怒的掛掉電話,惡狠狠的想要把自己的iphne砸在地上來泄怒氣,好在最後他的理智瘋狂的掐住了他的喉嚨,“這部手機可不是諾基亞你別幹傻事兒啊!”,於是他再度惡狠狠的把手機塞入了口袋,一邊詛咒著已經掛掉的喬布斯,一邊恨恨錘了一下地。

    他抱著膝蓋,紅著眼睛,關掉了房間的燈。

    在一片漆黑中,隻有外界鑽入房間的月光還依然醒目。

    他像即將溺死的落水者看到浮木般走到窗戶邊上,他敲不碎這種帶了魔力防禦的窗戶,但是好在透過這,能夠讓他欣賞到倫敦的夜景來解悶兒。

    李嵐想起了葉萌,想起她此刻可能正心急如焚的尋找自己,也可能正滿腔恐懼的等待著自己的身體被切開,然後進行長達數的換血儀式,他的心髒就止不住的揪了起來。

    “對不起。”他低聲。

    ……

    “一個吸血鬼的儀式,為什還要打麻藥?你們是準備給我進行手術的大夫嗎?”葉萌躺在一個空曠房間的中央,四周黑漆漆的,隻有頭上一盞白色的吊燈釋放出微弱的的光,看起來很像是人死後在漆黑的世界等待著使伴隨聖光而徐徐落下。

    德古拉看著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白色被單的葉萌,遲疑著解釋道:“因為這是換血儀式中的一環,而且,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什心理準備?不是一個魔法儀式嗎?難不成還需要像癌症病人那樣,打個麻藥推到手術室,被手術刀開膛剖腹切掉癌變組織?你不會在開玩笑吧?”葉萌的手逐漸開始顫抖起來,她的表情也開始變得愈詭異,“別告訴我真是這樣?不可能吧?”

    德古拉尷尬的點點頭:“換血儀式大部分時間都是泡在血池中進行的,但是這個開頭很重要,我們需要切開你的胸口,摘掉你的心髒,然後再將你放進血池麵,等待一個新的心髒被塑造出來。”

    “什?你……你事先可沒告訴我……”葉萌的表情比一般的吸血鬼還要蒼白許多,她看著空蕩蕩的四周,除了七個像鬼一樣站在黑暗中的陌生的血族侯爵的身影外,再找不到任何人影。

    除了德古拉,沒有任何熟悉的人,甚至德古拉也不能算純粹的熟人。七個陌生的吸血鬼站在陰影看不清臉,但是葉萌仿佛能看到他們臉上森然的恐怖的微笑。

    忽然泛起的涼意,讓她的胳膊上浮出一片疙瘩。

    “李嵐呢?李嵐呢?他人呢?”葉萌抓住德古拉的袖子,她酒紅色的短散亂在額前,但是她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她慌亂的樣子就像一個被教廷牧師追殺的女鬼。

    “很抱歉,我依然沒有聯係到他。”德古拉抱歉的,“我能理解你的感覺。任何一個心智堅韌的人,躺在這,等待著刀子切開自己身體的時候,都會比任何膽的孩童都脆弱,這時候什‘我不怕’都是假話,沒有人能不怕的,即便是肌肉達的壯漢,都可能害怕得渾身抖甚至哇哇大哭,更何況打完了麻藥,還要親眼看著刀子把自己胸口切開,把血淋淋的心髒摘下來,直到意識昏厥過去為止,誰能冷靜的看著別人把自己心髒挖出來?這幾百年來我見過太多了,你這樣年輕的女孩兒,肯定會害怕,承受不住的,隻是我沒料到,李嵐會不在。”

    他望著葉萌恐懼的臉,誠懇的:“原本我覺得,有李嵐在你旁邊,全程陪著你,你應該就能挺過去了,但是我到現在也沒能聯係到他,這我很抱歉,但是我的確是盡力了。換血儀式沒有辦法拖的,而且血池的材料也有保質期,時間長了魔力就沒了,請你理解一下。”

    葉萌怔怔的看著德古拉那張立體的,英俊的,成熟的歐洲貴族麵孔,臉上的恐懼緩緩褪去,可是她的身體依然在顫抖,就像是大雪穿著薄衫走在雪地的遇難者,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凍死在這了。

    死寂的空氣,到處都是孤獨,恐懼,冰冷的味道,如同深海的潮水般擠壓著她的身體。

    她要孤獨的渡過嗎?

    “我特地聯係了世界各地,給你找來了七位經驗豐富,重點還是女性的侯爵,你應該感覺能好受一點吧?”德古拉低低的。

    七位麵容或是妖冶或是可愛的女性血族侯爵穿著華麗的正裝走到燈光下,她們看起來並沒有想象中那可怕邪惡,甚至可能是因為德古拉的關係,她們看葉萌的目光隱隱帶著一些親近。

    可是,她們依然是陌生的,看著她們手中明晃晃的手術刀,葉萌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蒼白的燈光下,整個世界都變得又冰冷又陌生,葉萌顫抖著看著這片塞滿黑暗的房間,她覺得自己應該躺在通往冥界的黃泉路上,過一會兒,就該喝孟婆湯了。

    “我可以不做嗎?”葉萌恐懼的哆嗦著,她掙紮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她不想要看到白熾燈下,自己胸口的鮮血四濺,然後再眼睜睜看別人把手伸進去,把跳動著的,布滿血管的,血淋淋的肉團般的心髒拿出來的過程。

    “按住她。”德古拉對其他七個血族侯爵道。他的臉在葉萌眼中忽然變得陌生了。

    “放開我!”葉萌掙紮著,“我不做了!”

    “別害怕,我們的經驗很豐富,幾百年來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大一些的血族侯爵笑著對她,隻是她親切的笑臉在葉萌眼中和惡鬼沒有區別。

    她的掙紮更加劇烈了,好似一條被人從河撈上來的鯽魚,拚命的撲騰著,卻逃不出魔掌,隻能一點點等待著他人擺布自己的命運。

    “已經到這一步了,就別臨陣退縮了。”德古拉,然後對其他人點點頭,“開始吧,夜長夢多,看樣子那位斯坦丁家族大少爺是不會到場了。”

    一個血族侯爵施展出黑暗魔法,將葉萌的四肢牢牢固定在床上,這時候的她就像是被束縛住手腳的奴隸少女,或者是被丟到砧板上的家畜,等待著別人對她任意妄為,這種感覺很糟糕,很恐怖,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的味道。

    你可以看到別人對你做了什,但是你無法阻止,你隻能看著。

    葉萌的心中一片冰冷。

    她的白色布衣被一個血族女侯爵撕裂,露出她晶瑩剔透的,像藝術品般白皙的上半身,甚至可以看到她因為恐懼在而皮膚上泛起的雞皮疙瘩。

    德古拉背過頭去,吩咐道:“快一些吧,別讓她痛苦太久。”

    “是。”七位血族女侯爵躬身道。

    當撕裂感和痛楚打破了麻藥的阻隔,清晰的傳遞到她的腦海深處的時候,她原本因為絕望而一片麻木的呆滯眼眸重新蘇醒了過來。

    心中的某些地方,響起了一些碎裂的輕響,仿佛是玻璃承受不住壓力而要碎裂的聲音,哢,哢,哢……

    “李嵐……”她輕輕的,恐懼的,流著淚呼喚著,“你在哪兒……”

    “李嵐……”

    “救我……”

    黑暗中,女孩兒恐懼的抽泣聲像水麵蕩漾開的波紋般,一圈一圈的,蕩得老遠。

    ……

    “結束了?”德古拉轉過身去,看到胸口的乳fang中間被剖開一個大口子,露出麵嫩紅色內髒肌肉組織的葉萌,她在心髒被摘下來之前,就流著淚昏睡了過去,所以也很慶幸的沒有親眼目睹自己那顆血淋淋的心髒。

    她昏迷不醒的蒼白臉頰上還殘留著淚痕,像暴雨中受風吹雨打的薔薇花。

    “是的。”七位血族侯爵應聲道。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黑巫師的貓》,方便以後閱讀黑巫師的貓第六十四章 倫敦雨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黑巫師的貓第六十四章 倫敦雨並對黑巫師的貓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