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四年，一月十五日，又是一年上元節，家家戶戶團聚的好日子。

    塞內的各個城市、鄉鎮，無論大，都是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永安郡公府的外外也高高掛上了大紅燈籠，貼上了紅底黑字的對聯，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息。

    一大清早，薛光裕就領著兩個弟弟妹妹向祖母張氏，父親薛萬均和母親柳玉請安，討到了不少的壓歲錢，讓兩個家夥高興的合不攏嘴。

    等到落日，用過膳食，薛光裕就帶著兩個家夥流竄於大街巷中，賞花燈、看龍舞、猜燈謎，一直玩到臨近亥時才回了府。

    在上元節這三日假期，沒有宵禁，曾經凶神惡煞騎著大馬巡邏的衛兵已經不見了蹤影；東西兩市的商鋪也是通宵營業，夜不閉戶。長安城內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還真有幾分現代大都市的樣子。

    長安城的西邊有一州，名為岐州，州的男壯十之七八都是統軍府的府兵。而現在，岐州一共十一府的府兵都隨著李靖、李道宗出征，攻打突厥去了。

    雖燈籠、花燈樣樣不少，但前去打仗的兒子、丈夫、父親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消息了。家人也就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外麵遊玩，岐州境內，過年的氣氛也是因此削減了不少。

    岐州府下有一縣，名為扶鳳縣，在離這扶鳳縣城六外的地方，有一座墓。墓主人，正是東漢鼎鼎有名的扶波將軍馬援。

    在將軍墓一左右的地方有一個村落。因為臨近馬援墓的關係，村十之**都是姓馬的，所以也喚作馬家村；又因為尚武之風，全村的成年男丁大多入了軍籍，成為一名統軍府府兵。

    而在馬家村，職位最高的便要數村頭的馬成。現在已經是一名校尉，手底下管著三百號人，其中一半都是這馬家村的人。眼下正隨著李靖，前往茫茫的大草原，攻打東突厥。

    此時已是酉時，太陽快要落山，屋已經點上幾支平常壓根舍不得點的蠟燭，昏黃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屋子。

    屋子正中擺放著一張胡桌，兩旁分別坐著兩個紮著辮的男孩。穿著嶄新的衣服，兩隻手齊齊地放在桌上，上麵放著自己的腦袋，眼巴巴的望著桌上的美味佳肴，不時的咂咂嘴，吞咽下口水，然後轉動眼珠子望望坐在上首的母親。搖曳的燭光，將他二人的臉蛋映的通紅。而他們兩人的母親，此時正直勾勾地看著屋外，像是在等待著什人。

    這時，打村口走過來一個婦人，手提摟著一個籃子。馬氏瞧見這人頓時來了精神，急匆匆地跑去屋外找她問話。

    “啪。”馬氏剛離開沒多久，屋就傳出來一些聲音：“二郎，夫子是怎的？”

    “要等父母動筷吃下，我們才能動筷。”馬光飛快的縮回被打的手，揉了揉，委屈地道：“可是，大兄，我餓了，什時候才能吃上飯啊？”

    “快了，快了”馬昭拉過弟弟的手，邊揉著邊輕聲安慰：“等阿娘進來，二郎就可以吃飯了，再等等。二郎你不也了嘛，要等阿娘吃了才能吃。”

    “好吧。”馬光抽回手，疊放在桌子上，繼續眼巴巴地望著桌上的飯菜，不時地偷偷看向屋外。

    不一會兒，馬氏愁眉苦臉的走進來，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阿娘，阿耶可有書信過來？”

    “還沒有，也不知怎的，其他縣都有了，就扶鳳縣沒有消息。”完，麵色更加愁苦了。

    “阿娘不用擔心，阿耶他……”

    “阿娘，我餓了。”

    還沒完，便被一旁的馬光出聲打斷。

    “好了好了，不這個了。吃飯，吃飯，今可是大日子，你們兩都要高高興興。來，大郎，阿娘給你夾一個雞翅，來年……。”

    在馬氏三母子高興地享用“晚膳”時，馬氏心心念的馬成，此時正與他手底下幾個親近的士兵，一起圍坐在馬車上，向著草原深處駛去，這又是沒有休息，沒有營地的一夜。

    北風凜冽，大風直直地撲在人臉上，寒冷刺骨，眾人身上的盔甲和兵器也凍的冰冷，哈上一口氣，還能結上不少的冰霜。幾人都背靠背挨著，擠在一起，來保留一點溫度。

    興許是懾於軍神李靖的名頭，自從出了長城，軍團兩萬多人一直沒有都碰到突厥人的主力，到是大大的部落滅了不少，即便如此，也沒有得到任何關於突厥大軍的消息。

    “這他娘的突厥人，到現在都沒冒出個泡，搞得俺們到處跑，啥都沒撈到不，還要受這大風。”馬成手下的一名旅帥抱怨道。

    “也是，前些日子，你們也聽總管了，陛下派出的六路大軍，除了沒什大用的幽州兵，就剩下我們和李都督兩路人馬，作為主力，卻寸功未立，著實憋悶。”

    “要是現在有個突厥人站我麵前，看某不把他活劈了。”一人邊著，邊順勢做了幾個動作。

    “馬四，你也就吹吹牛。不知是誰當年一上去就往後縮，要不是某拉的快，怕就給督戰隊拿去祭旗了。”完，哈哈大笑。一旁的人，也附和的笑道。

    馬四聽了，想反駁，支支吾吾了半，也沒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行了，不要了，當心被責罰。”馬成出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李郡王、薛都督、柴駙馬能這快拿到戰功，但都是功勞。我等才是主力，還愁撈不到軍功？某隻想等大勝之後，捷報傳回長安，能給家中報個平安。”

    到這，車上其餘的九個人都沉默不語，想起了塞內的親人，

    “將軍令，全速前進，準備迎敵……”

    不久，從大軍中部各自出來了四人，喊著軍令，打著令旗，傳遞在整個軍團中，也打破了他們的思念。

    操縱著馬車的謝大狠狠的抽打了下馬兒，馬兒吃痛，快速地提升起前行的速度。

    一直在側翼掩護的五千精騎，也在副將蘇定方的率領下，成錐形陣，快速的向前方掠去。

    馬蹄整齊地敲響在大地上，傳出轟隆隆的聲音，遠遠望去，入洪水過境，席卷而來。

    十外，斥候探明，有一個大型的突厥部落駐紮。李靖得到消息後，一如往日下達了剿滅的軍令。

    遠處的部落，日落之前，人們就將部落放養的牛羊馬匹趕回柵欄。今年草原大雪，很多的部落都少了許多固定的放牧地，不得不去更遠的地方，或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長城附近。部落卻因為特勤阿史德其思的身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等到日落，匆匆吃了膳食，大部分的族人回到了各自的帳篷，蓋上厚厚的羊毯，進入了夢鄉，隻留下了部分人巡邏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