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婉恬決定隨喬治赴英一直到他們真正赴英,前後統共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他們決定跟隨回國述職的英國駐華大使一同回國,因此主動出錢從上海輪船招商局包下了一艘豪華遊輪,隻他們夫妻兩人要帶走的行禮便滿滿占了半艙,以至於大使嘲笑他們“這一定是太太的主意,她怕在我們大不列顛帝國買不到合心意的好東西。”
這話有輕微嘲諷的語氣在頭,婉恬聽懂了,卻沒有反駁,這些自詡高貴的西方人從傾慕到鄙夷隻過了區區百年連滄海桑田一變化千萬分之一的時間都沒用到。
所以著急什呢人活的時間這短,但世界的時間卻這長。
婉恬分別向老宅和遠在京城的謝懷昌謝婉賢遞了信,要求他們百忙之中務必抽時間回家來,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她要離開的事情隻說給了婉瀾一人,因此餘者皆以為她要鄭而重之宣布的,必定是身懷有孕的大喜事。秦夫人自是欣喜若狂,令人拿金子打了一個寶瓶,瓶頸鏨著一圈蝙蝠紋,瓶腹上則是一朵盛開的蓮花,中心蓮蓬上坐著一個穿肚兜的胖娃娃,笑嘻嘻地抱著一個寶瓶。
吳心繹心有點吃味,跟謝懷安抱怨“壯壯出生的時候,母親都沒有給我打個這樣的瓶子。”
“不是給了你一小袋金葫蘆嗎”謝懷安大笑“怎,就想要瓶子那我明天就找金匠給你打。”
“那也不是。”吳心繹道,“你打的有什用,我就想要母親給我的。”
秦夫人帶頭給婉恬準備了這一份大禮,吳心繹自然也不能落下,她拿不出秦夫人那樣的大手筆,隻能親自動手,裁了好緞子和金銀線為她繡一柄團扇扇麵婉恬通知的太晚了,壓根來不及繡衣裙。
但謝懷昌和謝婉賢都沒有回來,因為他們也以為婉恬要通知的是懷孕消息,因此兩人遙寄禮物來,並各自有各自非來不可的理由。
婉恬收到了信,竟然想就這算了,因此隻歎氣強笑道“留個惦記也好,興許哪一日就回來了呢”
婉瀾不同她看得開,晚上氣哼哼地回家去給謝懷昌撥電話“你膽子不小,連你二姐的要求都敢拒絕。”
謝懷昌哭笑不得“我有了假期自會回去,前不久已經請過一次假了,總不能說我姐姐叫我回家,就這再請第二次吧”
“那我給你一個充足的理由。”婉瀾怒氣衝衝的聲音一下子柔和起來,“你二姐要隨喬治回英國了,你今次若不回來,以後再見麵就難了。”
謝懷昌果然吃驚“二姐要走當初成婚的時候不是說喬治打算定居在中國嗎怎才幾年就變了主意”
“他父親去世了,繼母仿佛打算在遺囑上做手腳。”婉瀾用了哀求的語氣,“你不能請假回來嗎”
“我現在就去請假。”謝懷昌道,“然後到北京接阿賢出來。”
“先到上海來,”婉瀾道,“我們一道回鎮江去。”
她原意是打發婉恬先回老宅去,因陳暨許諾了會參加日本領事館的慶典活動,陳其美還要以他的車座位參考物來判斷鄭汝成的位置。
婉瀾原本極力反對陳暨以身試險的行為,她想不通陳暨到底因為什對革命黨的暗殺行動如此上心,陳暨笑模笑樣地解釋說是因為自己看不慣鄭汝成的所作所為,意圖為民除害,但婉瀾卻一個字都不能相信。
“你看,你想要一個理由,我給你一個理由,可你卻不相信。”陳暨半躺在床上翻一冊閑書,他放鬆得很,眼睛半睜著,一副將要入睡的樣子,“橫豎事情已經決定了,你就不要再過問了。”
“那我同你一道去。”婉瀾堅決道,“橫豎第一次見棲川旬時我也在,那慶典這種重要場合我跟著,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陳暨愣了一會“不,太危險了。”
婉瀾不服氣“如果太危險了我不能去,那為什你可以去”
陳暨失笑“你一定要同我比我可是軍校畢業的,退一萬步說,就算現場出了什意外,沒準不帶著你我反倒逃脫的更快。”
婉瀾喪氣道“照你的意思,我還拖了你的後腿不成”
陳暨挑了挑眉“難道不是嗎”
婉瀾默了半晌,忽然挺直腰背“我要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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