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含秋嶺,天光淨紗。風動簷鈴,寒雀嘰喳。
燕不離和花無信坐在竹塢的雅室,裝模作樣的翹了蘭花指喝著鬆青茶。
“誒,萬一樂千秋不認識江莫愁怎辦?而且你這種詐屍他敢治嗎?”花無信悄聲問道。
“那我就說隱約記得自己姓江,這多暗示還猜不到他就白活那多年了。至於敢不敢治詐屍......”燕不離頂著江莫愁的俏臉磨牙道,“你特才是詐屍......”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聽到有人往這廂過來,聽腳步聲當是位老者。
蜜色的竹門被拉開,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一個鶴發素衣的老者,一個玉麵玄袍的年輕男子。
兩人進來後同時一陣咳嗽。
花無信的胭脂香粉用得實在太多了......
“咳咳,老夫樂千秋,便是這位姑娘要治眼疾吧?”他直接忽略了某丫鬟走到燕不離麵前。
燕不離點點頭:“是我。”
池月一見到坐在窗前的江莫愁,心的大石終於落了地。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腦海中瞬間晃過無數浮光流影,全是碧落穀的悠悠歲月,和記憶中各式各樣的......桂芝卷。==
花無信頂著花胡哨的臉,忍不住看了那個玄衣男子一眼。
方才絲毫沒聽出此人的腳步聲,連站在眼前都感受不到他的氣息。無論是藏鋒自如的內息,還是踏風無聲的輕功,皆已臻於化境。沒想到冰心閣還有這般高手。
“那老夫就先診診脈吧,這個診金嘛,按規矩是一百......”兩字還沒出口就被某人踩住了腳,話在嘴邊生生轉了個彎,“文......”
花無信扯著帕子,笑得滿臉掉渣:“冰心閣果然實惠.....”
燕不離伸出手腕:“那就勞煩樂閣......”話未說完就被按住腕子,三根冰涼的指搭在了脈上。
樂千秋和花無信隻覺眼前一晃,回過神便看到一個黑色身影半跪在白衣女子的身旁。
玄衣人長眉輕蹙,一隻手正摸在美人皓白的胳膊上。
花無信用了一息的時間給大腦重新接上弦。艾瑪,我兄弟好像被人占便宜了......
複而細觀了一番那人清絕卓犖的容貌。艾瑪,我兄弟好像在占別人便宜......
“你最近動怒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說道,語氣淡然若池水,波瀾不興。
燕不離抽回胳膊:“這位大夫是......?”
連他也不記得了?
池月沒有答話,站起來覆手而立:“樂閣主來看看吧。”
樂千秋診完也是滿頭霧水。
照理說用了逆轉乾坤是必死無疑,可現在江莫愁活生生站在了他的麵前,難道真是因為她封印了一半穴道的緣故?
可如果是殘魂被解封,怎穴道現在還封著?
還有她的失明......現在隻能斷出是腦後淤血阻滯。可這失憶......唉,就當是逆轉乾坤的後遺症,慢慢來吧。
“姑娘放心,老夫施針七日,輔以藥熏,眼疾當可痊愈。”
燕不離沒想到這容易:“真的?太好了!”
“,這藥蒸的材料可不是那容易湊齊,”樂千秋瞄了眼依窗而立的池月:“而且這失憶之症......若去了瘀血你能憶起來便好,若記不起來就得從長計議了。”
“全憑樂神醫做主......”
交了十個銅子的定金,盲眼美人和丫鬟被執事弟子領去了冰心閣客院。
池月站在窗前,抱著雙臂若有所思。
樂千秋龍飛鳳舞的開著藥方子,看了眼某個木頭人,忍不住道:“你也說過,她是唯一將無生無滅修至圓滿的魂器,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治你的病。”
“老夫沒病!”
“那就治她的病,不用做多餘的事。”凜冽的聲音,警告意味分明。
“得得得,算我多餘......”樂千秋沒好氣的偏過頭,碎碎念叨,“哼,老的少的都一個德行,以後冰心閣得加條規矩:珍愛生命,遠離鬼門。”
池月撥開窗外幾杆細竹,便見遠山翠微,碧水瀲灩。秋塘回波,曲廊通岸。一股清爽的涼風拂柳踏浪而來,總算將潭眸中的鬱氣吹散了些。
久居山中,自然無緣風月美景。心眼蒙塵,如何飲得人間冷暖?
有些機會,錯過是遺憾,放過是愚蠢。
他轉過身往外走:“她做熏蒸需要什寫個單子......我來準備。”說完人就消失在了門外。
樂千秋眼睛不眨,抬筆寫下一行:黃金千錠、白銀萬兩、珍珠百斛......
哼,叫你踩老夫的腳......
燕不離和花無信住進了西院的白果居。
兩間錯落臨水的清雅竹舍,窗前長著一株三人合抱的老銀杏。秋風一掃,滿園金黃。
“這地方真不賴,住七天才一百個銅子......”花無信放置好包裹,咧著嘴外外都逛了一遍。
燕不離摸索著打開了食盒,聞著菜香讚同道:“嗯,關鍵是還管飯。”
“不過也是虎狼環伺啊......”花樓主抄起筷子夾了一片青椒炒豆幹。
“有?我覺得樂千秋沒起疑,他應該會通知給鬼門宗的人。”
花無信搖搖頭:“我是說給你把脈的那隻色狼。此人年紀輕輕武功甚高,並非冰心閣人還懂醫術,裝扮像魔道中人,氣質卻出塵似仙,也不知是何方神聖......”
“百通樓主都不知道的人那估計真是神聖了。”
“江湖博大,奇人異士不計其數。要是刻意隱姓埋名或者隱藏形跡,我們就是消息再靈通也不可能知曉啊。”花無信捏著下巴道,“不管怎樣,以你現在的狀況還是小心為上,別被狼吃了就好。”
燕不離想起那雙冰涼的手,還有那個同樣沒什溫度的聲音,背上忍不住生出一溜雞皮疙瘩:“不會是變態吧?”
“兄弟,你現在是女人,還長成一副殃國禍水的德行,禁得住你誘惑的那才叫變態。”
“靠,合著長得美也是老子的錯了?”
“要臉不?那是你長的嗎?”
“切,反正現在是老子用著。”
“別老子老子的......”花無信望了望窗外,壓低聲音道,“注意身份!你現在最多也就是個老娘。”
燕不離從善如流的把碗往前一推:“好啊,花丫頭,快給老娘夾菜!”
花無信給他夾了一碗地道的蜀產辣椒。
兩人正吃著晚飯,便聽到窗外沙沙作響。夜色如墨,月下有人踏葉而來。
來者要不通武藝,要就是刻意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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