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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千鶴自己沒意識到，她獵殺喪屍的手法利落得旁人看了膽寒。

    貨車原本有十二個人，六男五女，還有一個小女孩，他們當中大多數人被喪屍嚇破了膽，獲救之後就一直躲在車廂，除了如廁打死也不肯出去。十天前，唐千鶴態度強硬地宣布：除了斷腿的中年女人和小女孩，其他人遇到喪屍的時候必須出去戰鬥。

    這個命令激起了恐懼和不滿，但因為清楚自己不是唐千鶴的對手，所以沒人敢明著反對，然而暗地，惡意飛快地潛滋暗長。

    直到昨天下午，在與一群喪屍遭遇戰中，一個戴眼鏡的小青年被喪屍咬到了胳膊，正在他旁邊的胡茬男見狀立刻將他往喪屍群一推，喪屍們興奮地將眼鏡男撕了個粉碎，胡茬男趁機逃了出來。在遠處和喪屍搏鬥的唐千鶴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但北歸卻將一切看在眼。

    晚飯後，從北歸那回來的唐千鶴在與文蓁商量後，宣布將胡茬男逐出車隊，並解釋了驅逐的原因。她覺得自己沒錯，文氏父女也讚同這樣的人不能留，但胡茬男臨走前喊的那句話還是紮在了其他幸存者的心——

    “要不是你非逼著我們去打那些怪物，他怎會被喪屍咬到？咬到就是個死！我也是沒辦法，我有什錯？都是你逼我們出來的錯！”他指著車廂神情各異的幸存者，麵目猙獰，“你們等著吧，我走了，很快就輪到你們！你們一個個全都要被怪物弄死！”

    【沒錯。她那能打，一個人也能解決全部怪物，還非逼我們也出去。】

    【厲害的人就應該出來保護弱者，我們也不是不願意幫忙，但我們去了有什用？】

    【也許是想把我們都整死了，她就能省下口糧了……】

    【小小年紀，心可毒呢。】

    憎惡在車廂蔓延。被拯救時的感激，抵不住日積月累的摩擦。嫌每餐分得的食物少，嫌車壞境差，連黑發少女的沉默寡言也被認為不屑和他們打交道的高傲，當她宣布了必須與遊蕩者戰鬥的命令後，潛藏的不滿在恐懼的催化下急速膨脹。

    貨車上剩下十個人，四男五女加上一個小女孩，其中兩個是情侶，其餘都是獨立派。午飯後，唐千鶴暫時離開了貨車，不知是誰先提起了話頭，車廂很快充滿了對唐千鶴的抱怨，漸漸地，抱怨變了味，開始帶上人類的貪婪，還有男人卑劣的幻想。

    貨車的堅固他們全都有所目睹，這會開車的也不止那個瘦巴巴的文大叔，倒不如說，現在礙事的正是這些占據著物質的人……

    那句話怎說來著？亂世誰搶到就是誰的，守不住那是你自己沒本事！

    和喪屍們真刀實槍地對了幾場，某些盧瑟的自信又膨脹起來。男人們覺得沒有唐千鶴，他們一樣能對付怪物；女人們則憎恨她太沒人情味，這樣逼著她們去對付怪物，沒準哪天自己就成了怪物的口中食。

    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一個波浪卷女生表示她是學中醫的，隻要找到適當的植物就能作出令人全身麻痹的藥液，雖然也有人表示了微弱的反對，但在男人們信誓旦旦“不會真正傷害她隻是讓她也考慮下我們的立場”的保證下，反對聲很快消失了。

    隻有斷腿中年女人和小女孩從頭到尾沒吭聲，其他人也不以為意：諒她們也不敢亂講。

    於是太陽底下，農夫與蛇的故事上演了。

    貨車外，文蓁接過波浪卷女生送來的“中醫專業學生製作的簡易版消暑聖品板藍根”，驚歎又好奇，剛喝了一口，波浪卷卻又端出兩碗，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拜托她轉交給唐千鶴和北歸。

    “我有點怕他們，不敢直接和他們說話……但我知道其實他們這些天一直在為保護我們努力……我也沒什擅長的，這些……能不能請你轉交給他們？”

    文蓁一怔，然後很開心地笑起來：“可以啊。其實千鶴人很好的，你和我一起來啊。”

    波浪卷再三婉拒，回到了貨車車廂，坐在車門，眼底亮著光，等那杯加了料了板藍根遞到唐千鶴和北歸手。

    她看不慣唐千鶴很久了。那時明明是北歸救了自己，要說救命之恩也是北歸才有權使用這份特權，哪輪得到唐千鶴來發號施令？

    最令她憎恨的是，當她向北歸提出想和他同乘一車的時候，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在男生那受到過那種嘲諷！仿佛她在他眼隻是一隻不識趣地擾人清淨的蚊子！

    但唐千鶴每天都可以坐上他的車！

    麵孔微微扭曲，波浪卷緊盯著文蓁的背影，看到她走到悍馬旁，敲了敲窗，然後遞了一碗“板藍根”進去，不知道車人說了什，她就這端著剩下的那碗轉身往回走了。

    悍馬車窗上貼著特殊光化膜，外麵的人看不清麵的情況，波浪卷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卻突然聽到唐千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幹什？”

    波浪卷僵住了，腦飛快跳出幾個解釋自己行為的理由，卻聽到另一個聲音：“給它喂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