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殿前歡 城頭祭出神主牌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貓膩 本章:第565章 殿前歡 城頭祭出神主牌

    “承乾,降了吧……”

    範閑溫溫柔柔的話語,讓皇宮內外幾萬人同時傻眼,感覺到無比的荒謬,眼下是叛軍圍城,你宮中之人便是上天下地也跑不出去,小範大人居然當此時刻,在城頭大言不慚地勸降!

    騎在馬上的太子李承乾一身戎裝,倒吸了一口冷氣,暗想安之的臉皮果然是越來越厚,居然說的出來這樣的話,而且說的竟是如此自然,如果讓不知道情況的人聽了,隻怕會讓人以為今日我李承乾才是被趕得如兔子般的可憐人,而不是他範閑。

    說來也是奇妙,隻不過一夜功夫,範閑便從朝廷欽犯搖身一變成為所謂監國,從流亡的生涯擺脫出來,突入皇宮,險些一舉擒下太子,成功翻轉。而緊接著的淩晨,太子僥幸逃脫,大軍入城,卻反將範閑圍困在宮。

    所謂城頭變幻大王旗,說的大概便是這一夜發生的故事,故事本來就極其荒謬,範閑說這一句荒謬的話又算什呢?

    李承乾仰臉看著皇城之上的那兩位兄弟,苦澀地笑了笑後,搖了搖頭,自嘲想著,秦老爺子發話後,便應該是自己情真意切地勸降大哥,不料範閑卻搶著來了這一句,反而把自己的話堵在了嘴,這個範閑,果然是陰賊到了極點。

    右側方的廣場上有零亂的馬蹄聲響起,李承乾下意識扭頭看去,隻見由西城門入京的定州軍,正緩緩地向自己所在的中軍靠攏,他皺了皺眉頭,在那數千人的前方,看到了二皇子那張英秀的臉龐,心中生出淡淡寒意,這位二哥心想的東西不簡單,臉長的和範閑極相似,心中盤算隻怕也一樣陰賊。

    定州軍緩緩停在了叛軍的右翼方,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對叛軍中營的禮敬態度。

    “大哥,你我……”太子李承乾看了二皇子一眼,終於開口了,他不能等著二皇子開口,隻是沒有內力加持,他必須用喊,才能讓皇城之上的那些聽到,雖然他依然保持著十餘年東宮太子所養成的威嚴皇氣,但相較起來,卻不如範閑痛斥秦家時那般強悍。

    ……

    ……

    範閑掏了掏耳朵,看了大皇子一眼,沒有說什話,因為大皇子此時聽的十分認真。太子所說的話全部在他的計算之中,無非是意圖用兄弟情義說服大皇子,同時依然將大東山的事情栽到範閑的身上。

    雖然太子明知道大皇子不會相信範閑是刺駕的凶手,可他依然要這樣說,任何兄弟情義,總要建立在說得過去的邏輯基礎上。

    大皇子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皇帝一共生了五個兒子,如果不算從小在澹州長大的範閑和最後出生的老三,他與太子二皇子三人算是自幼一起長大,雖然太子身份尊崇,但是三位兄弟感情還算不錯,尤其是在陛下示寵於二皇子之前,三位皇子間的來往,要比史書上那些血淋淋的陰謀故事,更值得珍惜。

    誰都曾經想過,但誰都不會願意設想,終有一天,這三個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弟,會刀兵相見。

    便在此時,自叛軍圍宮後一直保持沉默的二皇子也開口了,他輕輕用靴跟敲了一下身下座騎,任由馬匹將自己帶出叛軍隊列一丈之外,望著皇城之上,跟著太子的話語,極其誠懇地對大皇子開始喊話。

    必須承認,二皇子在收攏人心上確實有一招,他並沒有提到讓大皇子投降的事情,隻是在往年的情誼上打交道,用一種憤懣的語氣,述說著對大皇子幫助範閑的不滿,並且隱隱約約提到慶帝對大皇子的態度……其實並不像是父親對兒子那般。

    範閑看了大皇子一眼,發現身旁的大皇子臉色越來越陰沉。他並不擔心大皇子會在大勢逼迫下,在太子和二皇子的親情攻勢下淪陷,因為他分析一件事情,永遠隻會從人的性格出發,而他知道大皇子性如烈火。

    他轉而看著還在喊著話的二皇子,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他認出了二皇子身邊的那位將軍正是葉重。

    葉重三十年前已經是京都守備師統領,如今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但看上去卻是一點老態也沒有,而且整個人也不像一般的慶國名將那般氣勢淩厲,身材有些矮,還有些胖。

    但範閑絕對不會低估他,因為他知道此人是早已成名的九品高手。葉流雲最親的侄子,曾經和自己那位恐怖老媽打過一架的人,都非常不簡單。而且一個在二十幾歲的時候,便能成為京都守備師統領的人,又豈是不簡單可以形容。

    範閑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眼神卻越來越亮,亮的有如朝陽映照下依舊不肯退去的那一顆星。

    ……

    ……

    大皇子忽然向著城下的叛軍高聲喝斥道:“夠了!”

    二皇子無奈一笑,住了嘴。

    大皇子厲聲說道:“這都什時候了?你們還不忘要構陷範閑!我知道,為了皇位,你們不惜做出任何醜陋的事情來,但不要忘了,有些事情我做不出來!如果要攻,你們就攻,莫在這學些娘兒們羅羅嗦!”

    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氣勢十足,根本不給宮下太子二皇子絲毫回旋的餘地,

    二皇子向來溫柔的臉龐在此刻終於變得陰沉起來,不知為何變得如此生氣,憤怒地對著皇城上吼道:“大哥!你不要忘記了,我們才是兄弟!”

    “兄弟?”大皇子連續數日操心皇宮的守衛以及和範閑謀劃的大事,心神消耗極大,眼窩深深地陷了進去,但反而更顯得他的眼神十分銳利。

    他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二皇子,忽然厲聲說道:“兄弟!你們連兒子都不肯做了,還肯做兄弟!”

    一片沉默,這句話點破了太多東西,皇城上的禁軍們早從遺詔中知曉此事,眼中頓時流露出悲憤與傷痛的情緒。而皇城下的叛軍們的臉色卻變得有些怪異。雖然皇帝陛下已於大東山被刺身亡,可是陛下龍威猶存,身為慶軍子弟,扛著太子的大旗,實際上做的是君篡位的勾當,誰不駭畏,誰不會在腹中打鼓?

    大皇子站在皇城的垛口間,深皺著眉,看著太子悲痛說道:“大東山的事情是長公主做的……我知道你沒有這個能力,但你肯定知道!父皇即便要廢你,但你是兒子,怎能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

    太子的麵色有些黯淡,竟保持著沉默,任由大皇子怒斥,在他身旁的秦老爺子皺了皺眉頭,將手一揮,身後的叛軍們開始做起了攻城的準備,漸漸隊列後方響起了陣陣拉動弓弦,令人牙酸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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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三名皇子於城上城下激烈地述說著皇室陰私,彼此憤怒的時刻,沒有人注意到範閑已經一個人離開了城頭,沿著長長的石階下到了皇宮內部,行過空闊的廣場,向著太極殿走去。

    一路上範閑認真看著,發現大皇子雖然擅長的是草原上的野戰,但下在城池防禦上的功夫也是極深,各處已經做好了準備,甚至在石階入口旁,已經拆了兩座皇城角樓,備好了石料與重木,看樣子是準備應付稍後的攻城戰。

    而在皇城下的三處宮門旁,則已經準備好了一些奇形怪狀的石料,上麵甚至還帶著青苔。範閑眯眼看著,心想難道是宮的假山也被老大給拆了?正想著,身前行來一支隊伍,隻見在幾名禁軍的押管之下,一百多看上去勞累不堪的太監,正在用車子推著帶青苔的石料,果然是宮的假山。

    皇宮正城處三處宮門,平日永遠隻會開一道,但叛軍進攻的時候,當然不會隻選擇一處,範閑明白大皇子是準備用假山石,將這三處宮門死死堵住,這工作隻怕是淩晨前便開始準備了。

    將叛軍堵在宮外,將自己困死宮中,這便是所謂死守。範閑歎了口氣,知道老大已經下了必死的決心。

    一路行來所見禁軍並不足數,與空曠的皇宮比較起來,甚至有些稀稀拉拉的,真的沒有什底氣。

    範閑再歎氣,知道一千多人的禁軍已經被拔到了太監宮女日常居住的宮坊處,一為鎮壓宮內的不安因子,二來也是因為整座皇城,就屬那一處最易突破。

    進入太極殿,看著那些憂心忡忡的大臣,滿臉沉重的寧才人與宜貴嬪,坐立不安的三皇子,範閑在心中三歎氣,對胡舒二位學士行了一禮,臉上卻堆起微笑對三皇子說道:“承平,要開戰了,覺不覺得刺激?”

    三皇子李承平畢竟是個小孩子,自得知皇宮被困後,便開始害怕起來,雖然臉上強行壓抑住,可此時聽著範閑這句話後,終究忍不住扁了嘴,驚恐還帶著被範閑逗弄出來的笑意,看上去十分滑稽。

    範閑轉身對麵色慘白的皇太後一禮,又看了一眼那位長發亂披著的皇後,沉聲說道:“臣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上城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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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造反必有的闡明大義,標榜自身正統的工作,已經在大皇子的怒斥和太子二皇子的鬱悶中結束了。皇城下方的叛軍已經逼近了過來,尤其是後軍營中足有數千的箭手,開始做起了齊射的準備。

    此時的城頭之上,隻有一千餘禁軍,隻怕這一拔箭雨之後,便會折損不少。

    大皇子手按長劍,沉默行於城頭之上,不時發出幾聲號令,令眾將士準備迎接叛軍攻勢,這是慶國皇宮第一次被箭雨洗禮,也不知道在箭雨之後,還能敵住怎樣的血雨腥風洗涮。

    因為沒有預算到要守皇宮,因為沒有掌控住守城司,禁軍的防禦在戰略上已經處於下風,因為他們的手中並沒有足夠的弓箭,隻有皇城四角上的四座守城弩可以支撐,然而叛軍數萬,這四座弩便是大炮去打蚊子,又能打死多少?

    “準備!”大皇子的手緊緊握住了寶劍,盯著皇城下的黑麻麻一大片的叛軍,聽著耳中不停傳來的弓弦繃緊之聲,心弦也不由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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