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的頭有些痛，一雙溫暖柔軟的手便伸了過來，輕輕按在他的太陽穴上揉著。他心頭微驚，雙眼卻依然閉著沒有睜開，開口說道：“這是在哪？”

    也許是因為酒喝的太多的緣故，所以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幹澀，便覺得額角的雙手有一隻離開，片刻後，便有一個杯子小心翼翼地遞到了嘴邊。他嚐了一口，發現是濃淡適宜的蜂蜜，解酒最合適，不由笑了笑。

    他相信海棠不會對自己下毒，因為那樣對她沒有任何好處。正這般想著，忽然嗅到身周傳來淡淡幽香，這香味極其清雅，卻讓他的心頭蕩漾了起來，一股子熱力從他的小腹處升騰而起，直亂心誌。

    於是那陣香味湊的更近了，柔軟地靠著他的後腦，嫵媚的身體碰撞讓範閑心中那團火燒的實在難耐。

    ……

    ……

    範閑猛地睜開雙眼，眸子麵一片寧靜中有著揮之不去地那一點欲念，看著眼前那雙白玉素腕，看著那雙淡青色的衣袖，說道：“理理？”

    司理理轉身過來，身子一軟就倒在了他的懷，雙眼柔弱無比地望著他，多了一絲期盼，多了一絲幽怨。

    二人這一路北行，本就隻差那層紙沒有捅破，範閑嗅著那熟悉的女子體息，不由一陣恍惚。來上京之後，自己隻是在廟偶爾看見了她一麵，早已決定不再與這女子有太多男女上的瓜葛，但今時溫玉重投身懷，那種熟悉而柔軟的觸感與自己胸腹處不停廝磨著……

    剛才還在和海棠喝酒，這刻便在和司理理親熱。

    範閑當然明白這是怎回事，隻是有些想不明白——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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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上京城，不起風則悶熱，不落雨則塵起，實在稱不上是好天時。還好此時天已經晚了，淡淡夜風掠過，讓這小廟四周的建築都從白日的烘烤中解脫出來，疏枝掛於廟頂簷角，一輪大大的圓明月映襯在後方遙遠但看著卻又極近的夜空背景中。

    範閑係好褲腰帶，像個淫賊一般逃也似地從麵跑了出來，清秀的麵容上一片不可置信的荒謬感。

    到廟門口，他霍然回首，看著坐在廟頂上那輪圓月中的女子，痛罵道：“你跟你師傅一樣，都是神經病啊你！”

    範閑一向喜歡偽裝自己，微羞的，甜甜的，天真的，雖然眾人不信卻依然純良的……但今兒個碰著這等天大荒唐事，心中又驚又怒，終於破口大罵了起來。

    海棠蹲在房頂，就像個看護孩子們談戀愛的保姆一般，花布巾沒有紮在頭上，卻是係在了頸上，看上去像某個世界的大隊長。她似乎也沒有想到範閑會醒的這快，滿臉驚訝，眼眸卻閃過了一絲極淡的羞意與笑意，半晌後輕聲說道：“這快啊。”

    範閑怒了之後馬上傻了，這到底是個什樣的女人？

    海棠似乎馬上明白了過來，有些自責地拍拍腦袋，說道：“怎忘了你是費介的徒弟，早知道，先前下藥的時候，就該加些劑量。”

    月光微動，疏枝輕顫，海棠飄身而下，未震起半點塵埃，輕飄飄地落在範閑的身邊。她回首滿臉微笑地看了內室一眼，推開廟門，示意範閑與自己一道出去。

    廟外盡是一片黑暗，遠處的池塘傳來陣陣蛙鳴，一片農家氣息，範閑心頭卻是一片怨婦氣息，寒聲逼問道：“你給我下的什藥？”

    “春藥。”海棠說的理所當然，正大光明，“宮最好的那種。”

    “你！……”範閑伸出食指，指著她比一般女子顯得要挺直些的鼻梁，生出將她鼻子打爛的衝動，“我是慶國使臣，她馬上就是你們皇帝的女人……你好大的膽子！”

    海棠的臉馬上冷了下來，說道：“範大人在霧渡河畔給我下藥的時候，怎不覺得自己膽子小。”

    “其時為敵，今日為友，怎能如此？”範閑馬上顯得不那理直氣壯。

    海棠微微一笑說道：“在宮中的時候，大人是怎說的？”

    ……

    ……

    多日前的皇宮之中。

    “上次你給的解藥，陳皮放的太重，吃的有些苦。”海棠姑娘陶醉在陽光之中。

    範閑一笑，知道對方已經看出自己那日用的詐，輕聲說道：“我是監察院的提司，不是求天道的高人，使些手段是常事，姑娘不要介意，當然若您真的介意，您也可以給我下下……那藥。”

    這話有些輕佻了，海棠卻不像一般女子那般紅臉作羞意，淡淡說道：“若有機會，自然會用的。”

    ……

    ……

    若有機會，自然是會用的。若有機會，自然是會用的！

    記憶力驚人的範閑，當然將這句話記得的清清楚楚，沒料到，對方身為一位姑娘家，居然真的用了。他不由冷哼數聲，心惱火卻沒有辦法，自己讓別人對自己下藥，別人應自己所請下藥，似乎自己還真沒什好說，於是乎……範閑舉頭望明月，低頭恨姑娘。

    “我也不是修道的高人，我隻是一個記仇的小女人。”海棠笑吟吟說著，大女人十足。

    “不該是司理理，你是她的姐妹。”範閑冷冷看著海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

    “理理喜歡你。”海棠微笑說道：“你對理理也不反感，所以我們幾個姐妹都認為這件事情可行。”其實從知道範閑就是寫石頭記的那位曹先生後，海棠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