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煮酒論英雄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紛舞妖姬 本章:第八十五章 煮酒論英雄

    第八十五章 煮酒論英雄

    日本第五十五師團的竹內寬師團長,的確是一位擅長進攻的名將,他一旦認真起來,發動的攻勢,當真是猶如狂濤怒浪襲卷而來,一環套著一環,似乎不將麵前所有的障礙都徹底撞成粉碎,就絕不罷手。

    他的很多敵人,明明手中還有反擊的力量,就是因為被竹內寬的氣勢所奪,才失去了抗爭的意誌。

    但是,戴安瀾是誰?他是二百師的師長,是連蔣委員長都要另眼相看的超卓人物!

    沒有應付惡劣局勢的才能,沒有支撐大廈於將倒的膽識,戴安瀾又如何成為謝晉元神交已久的筆友,又如何能臨危受命率領二百師,作為先頭部隊孤軍深入緬甸這個異國遠域?!

    想成為名將,最先要學會的,就是熟悉戰場地形,並根據戰場地形特色,去駐紮部隊!為了就近指揮同古城外圍的鄂春克陣禦戰,戴安瀾將師指揮部,設置在緊貼著鄂春克陣地內線的區域。

    右邊依托貫穿同古城的色當河,形成左右夾角之勢,麵對這樣越向內收縮防禦力越強,受攻擊點越少的倒三角型防禦陣型,無論敵人的行動如何敏捷,設計如何精妙,奇兵突襲如何詭異,最終都必將演變成正麵強攻。

    雖然手中可以動用的兵力絕對有限,大部分人更是沒有實戰經驗,臨時拿起武器的文職人員,但是他們在少量警衛部隊老兵帶領下,依托有利地形,層層防禦不斷削弱敵人的攻勢,竟然生生抑住了敵人以敵兵為主導的突襲式進攻!

    戴安瀾平時一向喜歡把頭發理得幹幹淨,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在軍旅中得到了一個 “光頭將軍”的雅號,為了不吸引敵人的注意。

    成為狙擊手的目標,戴安瀾幹脆脫掉了軍帽,任由自己的光頭,在陽光下散發出縷縷鐵青色地光芒。

    而戴安瀾在這個時候,更是臉色陰沉如水,他雙手拎著一挺捷克式輕機槍站在師指揮部後方的斷橋上,隻要看到有敵人試圖沿著河岸,從背後對指揮部發起攻擊。

    他就會抬起手中的輕機槍,毫不猶豫的掃過去一梭子彈。

    雖然戴安瀾的身軀並不算高大寬厚,雖然他沒有喊出慷慨激昂的口號,但是身為二百師指揮官,他牢牢挺立在那的身體,他那雙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眼睛,還有他微微抬起,代表了堅毅與不屈地下巴。

    都讓這個光頭男人,自然而然擁有了一種中流砥柱的凝聚力。

    就是在戴安瀾師長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兩個警衛班和臨時武裝起來的師指揮部成員,才能依托有利地形,在逐步收縮中。 頑強的狙擊敵人進攻。

    戴安瀾必須要承認,這些敵人很不好對付!

    騎兵曆來是戰場上衝刺力最強的部隊,更何況這是日本陸軍為了侵略中國,而整整在訓練場上操練了三年。

    才投入戰場的精銳部隊?這些騎兵人人可以在高速飛馳,不斷顛簸起伏的馬背上,做出各種猶如雜技般地動作,更可以用雙腿夾住馬背,直接抬槍射擊。

    而他們人手一柄的馬刀,在近距離交戰中,攜著戰馬高速衝刺的刀下狂斬而下,當真是來去如風擋者披靡。

    不知道有多少缺乏實戰經驗的師指揮部軍人,就是因為錯誤估計了這些騎兵的衝刺速度,而被他們一刀斬於馬下。

    但是最讓戴安瀾和部下感到頭痛地,還是那些爬到大樹上,全身披著用樹葉和麻繩編成的偽裝網,暗中狙擊的緬甸遊擊隊員。

    這些緬甸遊擊隊員,雖然沒有接受過什正規軍事訓練,但是在長期和英國殖民者軍隊對抗的地基礎上。 他們已經積累了大量遊擊作戰經驗。

    在得到日本軍隊援助的武器後。 這些緬甸遊擊隊員,更是如魚得水。 他們大都使用射擊精確度良好的日軍製式三八式步槍,潛伏在大樹上。

    第一次和緬甸遊擊隊交鋒的中國軍人,根本無法分辨,那些緬甸遊擊隊員究竟躲在哪,他們更不知道,什時候就會從大樹上射出一發要命的子彈。

    如果不是因為地形起伏的緣故,指揮部擋住了站在後方,監視色當河右翼的戴安瀾師長,估計他早已經成了緬甸遊擊隊員手中的槍下遊魂。

    看著那些手揮舞著帶血地馬刀,呼嘯著重新集結在一起,準備再一次對師指揮部防線發起衝鋒的騎兵,看著隱藏在一片陰暗中,根本無法分辨哪會有敵人隱藏的叢林,戴安瀾臉色當真是陰沉如鐵。

    真的沒有人知道,戴安瀾拎著輕機槍的雙手,正在微微發顫。

    每當有一個部下倒在敵人的步槍狙擊下,倒在鋒利的馬刀下,甚至是被戰馬的馬蹄活活踏死,他地心髒更會不由自主地狠狠一悸。

    這些部下絕對不是隨便征招,就能通過征兵處,招到一片的普通士兵。

    他們有些是在黃埔軍校受過正規係統軍事培訓,假以時日必然能獨當一麵地作戰參謀,有些是可以為軍方協調地方關係的機要人員;有些是能夠通過監聽,破譯敵人密碼的資深情報人員;還有一些,是每天負責收發電報,看到他還會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讓人當真覺得似乎戰爭都可以拋到一邊的女電報員……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精英,他們每一個人都學有所長,他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是國家強盛崛起而努力的珍寶,可就是這些文職軍人,在麵臨敵人奇襲,戴安瀾手邊已無可用之兵的時候,用他們並不粗糙的雙手,抓起了武器。

    放眼望去,在師指揮部的周圍,到處都是這些精英軍人的屍體,他們有些是被馬刀居高臨下,斜斜劈砍得血肉模糊,有些是被不知道從哪射出來的子彈貫穿,最終失去了生命。

    就是用這些烈士的生命和鮮血,戴安瀾才支撐到了這個時候。

    但是,看看在遠方已經重新集結。

    馬上就要對師指揮部發動新一輪衝鋒的敵人,再看看身邊那些滿是傷痕,更在用力喘息的部下,戴安瀾清楚的知道,他們隻怕再也無法支撐住敵人這一輪進攻了。

    事實上,以僅僅兩個警衛班,外加一批文職軍人組成地力量,依托有利地形。

    死死抵擋住敵人一個騎兵中隊,外加三百多名緬甸遊擊隊員的聯手猛攻超過四十五分鍾,這樣的成績,無論拿到哪,戴安瀾也可以自傲了。

    “師長……”

    在戴安瀾的身邊,傳來了一聲略帶哭聲的低叫,當他回頭的時候,正好迎上了一雙充滿肯求意味的眼睛。

    “師長。 我們在這吸引敵人,趁還來得及,您快撤退吧!”

    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跟了自己五年時間,就像是一個影子似的跟著他,忠心耿耿地警衛員。 戴安瀾無言的搖了搖頭。

    戴安瀾當然知道自己對二百師的重要性,他也想撤退,可是在這個時候,你要他往哪退?

    不需要各團從前沿陣地發送回來的情報。

    隻需要聽聽四周傳來的密集炮擊聲和機槍掃射聲,戴安瀾就清楚的明白,敵人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已經對同古城發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進攻。

    無論他這個師長往哪個方向撤,身後地敵人都會緊追不舍,就算他這個師長和部隊會合後,可以暫時逃過一劫,但是這樣的結果。

    就是讓敵人內外夾擊!他精心構建的防禦網,就會被生生撕破,而主導這場同古保衛戰的史密斯三星上將,所規劃的仰光收複戰,就會化為泡影。

    “沒有到最後一刻,誰勝誰負還難說呢!”

    戴安瀾看著走到自己麵前,用身體把他牢牢護住地警衛員,感受著他發自發內心的關切與尊敬。 突然問道:“張亮。 這次活著回去後,如果我給你放上三個月大假。

    再獎勵你一百塊法幣,你最想做的是什?”

    身上足足背了五百發子彈,除了手持衝鋒槍,皮帶上還插著兩枝毛瑟自動手槍和六枚手榴彈,簡直就像是背了一座小型軍火庫,站在戴安瀾麵前,更用自己的身體豎起一張肉盾地張亮,側起了腦袋,這個年齡大概有二十七八歲,卻依然憨態未消的大男孩,側起頭認真思考了片刻後,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家娶媳婦。

    ”

    “哈哈哈……”

    聽到這樣一個答案,戴安瀾忍不住放聲大笑,就在他的笑聲中,那些已經重新集結在一起的日本騎兵,終於動了。

    看著那些騎兵手中揮舞的雪亮馬刀,感受著上百匹戰馬一起奔騰,就連大地都跟著微微顫抖的震撼,看著跟在那些騎兵後麵,就好像是散鴨子似的,端著步槍向前飛跑,當真是像極了一群烏合之眾地土匪,但是卻自有一番彪悍氣勢的緬甸遊擊隊員,

    戴安瀾的心不由發出了一聲輕歎,“對不起了,張亮,可能我沒有辦法,讓你回家去娶媳婦了……”

    密集到集點的槍聲聲突然響起,不知道有多少枝衝鋒槍在同時掃射,在彈殼歡快的飛跳中,那些剛才還耀武揚威,還肆無忌憚,揮舞著手中早已經過時的冷兵器,自以為自己夠帥夠酷,可以成為別人生命的主宰,可以學著死神大爺的樣子,輕而易舉收割別人生命地騎兵們,麵對這劈頭蓋臉砸過來地彈雨,麵對這密不透風的死亡之網,他們還沒有搞清楚是怎回事,大朵大朵地血花,就猛然從他們的身上,他們跨下的戰馬上連續綻放。

    那幾乎同時炸起的鮮血,一起噴濺到空中,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淡紅色血霧。

    全身披著用樹葉和麻繩編成的偽裝網,手捏著日本陸軍最常使用的三八式步槍,因為躲藏大樹上,而沒有被衝鋒槍射出彈雨波及的緬甸遊擊隊員,還沒有來得及慶幸,還沒有來得及調轉槍口,尋找這一批新敵人的來源,透過樹葉的縫隙,他們就猛然看到了一個他們這一輩子,也休想忘掉的男人。

    那個男從身高超過兩米,更雄壯得猶如半截鐵塔,站在人群中當真是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隻要看看他比正常人大腿還要粗的手臂。

    還有那一塊塊賁張而起的肌肉,就可以感受到他身體所蘊藏地最可怕力量。

    而最令那些埋伏在大樹上的緬甸遊擊隊員目瞪口呆的,當然還是他身用帆布帶加固,掛在肩膀上加固的槍!

    那赫然是一挺一旦開火就能在瞬間形成一片火力網,在陣地攻防戰中絕對強勢,但是同樣絕對不應該由單兵搬運,更絕對不可能單兵徒手使用,足足有二十多公斤重的馬克沁水冷重機槍!

    看著這個男人像捏著玩具一樣拎在手中的馬克沁水冷重機槍。

    看著他層層裹在身上,就連腰上也纏了那兩圈的重機槍子彈鏈,所有能看到這一幕的緬甸遊擊隊員,心想地都是同一個問題:“我拷,這,這,這個家夥還是人嗎?”

    “我操你們大媽的,你們真的以為在身上披那幾片樹葉。 像個縮頭烏龜似的躲在樹上,沒人看得到你們,就可以縮在那,美滋滋的打著你們的小冷槍了?”

    在瘋狂的長吼聲中,那個長得虎背熊腰。

    站在那就猶如豎了半截鐵塔,明顯是精力過盛的男人,竟然用雙手直接舉起了那一挺可能就是為了單兵使用方便,而在局部做了細節調整。

    甚至還在槍筒部位,加裝了一個手柄地馬克沁水冷重機槍。

    就算這些緬甸遊擊隊員,不知道馬克沁水冷重機槍的理論射速,就算他們他們從來沒有使用過火力如此強悍,殺傷力如此驚人的重型機槍,可是隻要看看那黑洞洞的槍口,看看那猶如一門步兵炮般沉重的槍身,看看掛在重機槍上。

    那猶如鯊魚牙齒般鋒利而整齊,就等著擇人而噬地重機槍子彈,這些緬甸遊擊隊員,猜也能猜出這挺重機槍一旦掃射,所能形成的最可怕金屬風暴。

    “噠噠噠……”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那一挺馬克沁水冷重機槍,竟然真的在沒有使用三角支架地情況話,被一名士兵端在手開始掃射了。 按照常識。 按照道理。

    理論射速每分鍾高達九百發子彈的馬克沁重機槍,一旦開始掃射。 如果沒有固定腳架,所產生的後座力,足以讓任何一人個失去重心,全身顫抖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但是如果一個人,可以用自己的肩膀,頂著一門兩三百斤重的土炮,對著麵前的敵人,開了致命的一炮,而自己翻了個跟頭後,拍拍身上地塵土又形若無事的站了起來,以他比成年公牛還要健壯的身軀,和滿身天知道子彈能不能打穿的粗皮厚肉,一旦使了性子,和手的武器較上了勁,又有什樣的重機槍他玩不了,又有什樣的重機槍,他不能拎在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對著敵人打上他媽的一梭子再說?!

    手地馬克沁重機槍在不停地掃射,這種武器設計者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人二百五似的徒手拿著它使用,在強大後座力作用下,這個男人就像是抽了羊羔瘋似地,臉皮不斷抽動,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在笑。

    他一邊掃射,一邊又笑又叫,看起來當真是說不出來的詭異,而他笑叫出來的話,混合在重機槍掃射的轟鳴中,更形成了一種就連他最親近的兄弟,都無法聽明白的獨特罵腔:“我操,我讓你們躲,我讓你們藏,你們這群明顯就是從小被娘少喂了兩口奶,所以才長得又黑又瘦又小又癟的爛貨,你們是不是都屬猴子的,要不然怎見樹就爬?你們真的以為,躲到一堆枝枝葉葉麵,縮著個猴子腦袋,爺爺我就拿你們沒有辦法了?咦,竟然還會在樹上連蹦帶竄呢,爺爺我倒要看看,是你竄得快,還是子彈跑得快!”

    就是在剛剛發起衝鋒的日本騎兵,被打得人仰馬翻一片哀鳴的時候,這個長得健碩如牛,脾氣發作更是猶如西班牙鬥牛的男人,已經拎著槍管發燙的馬克沁水冷重機槍,對著一片樹林,打出了整整四五百發子彈。

    隻要看看那幾十棵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大樹,還有那些以各種千奇百怪的動作,或倒掛在樹丫上,或頭下腳上,和大樹根部做了最親密接觸的緬甸遊擊隊員。

    絕對沒有人會去相信,在這樣的彈雨洗禮下,還能有人幸免於難!

    而戴安瀾師長,在這個時候,正在對著一個對他迎麵飛奔過來的男人點頭微笑。

    “好精銳地部隊,好強悍的火力壓製,當真是將侵略如火的軍人特性發揮到極限,謝晉元精心調教出來的徒弟。 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雷震帶著緊緊跟在他身後的羅三炮和江東孫尚香,飛撲到戴安瀾的身邊,向戴安瀾的貼身警衛員張亮點頭示意後,雷震並肩站到了張亮的身邊,而江東孫尚香和羅三炮,已經自然而然和雷震布成了特種作戰中,最常用地三三製掩護隊形,把戴安瀾圍在中間。

    形成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貼身防禦網。

    聽到戴安瀾的話,雷震沒有回頭,他緩緩倒退,而跟著一起訓練,已經培養出團隊默契的江東孫尚香和羅三炮。 僅憑雷震的腳步聲,就能配合雷震的節奏,一點點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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