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命結

    男人的情緒更加激動起來，他強忍著微微抽泣起來：“在這樣的荒山，雖然懷了身孕，但我們倆父母都過世的早，家無親無故，村子也幾乎敗落，我去了城，家生活劈柴做飯，大大小小的雜事，自然是隻能由你娘一個人做。那時候山還沒通自來水，打水要到附近的河，所以幾天少說也不得不要出一兩次門，所幸河離家不遠，我回到家時起初以為她娘倆出了門，但等了半宿也不見回來。那時候山的霧還沒全散，我擔心出了什事兒就出去找，可四處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不見人影，到附近村問，也都說沒見著。母女兩個就這沒了蹤跡，在這深山老林，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失蹤了足足一月還多的光景。”

    “抱歉。”他抹了抹眼睛轉過頭停下深吸了口氣，“然後呢？”黃符卻急著追問：“她們回來了嗎？”“回來了，可不是她……不，應該、或許說，是她，那人的模樣，是個我從未見過的女人，她臉色慘白，渾身髒亂，麵容也有些呆滯，樣子顯得有些僵硬瘋癲，很是怪異。那女人是個孕婦，馬上就要生了，她不顧阻攔徑自衝到屋，進屋後嘴還不停叫著你母親和姐姐的名字……”

    “那女人衝進屋的時候就已破了羊水，當時的情形，就算再覺得詭異，有再多的疑問，也容不得我多問了。當時村子還有稀稀落落幾戶人家，其中就有一家是做產婆的，我急急忙忙的將那老婆子找來了，產婆請到屋時已近午夜。女人生孩子如同過趟鬼門關，曾經我妻子生產時我也是陪著過來的。可那女人卻是格外平靜，臉色也顯得很是木然，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痛苦。孩子是順產的，是個男孩，一切都安好。”

    男人停頓著抬起頭來看黃符，他之前一副沉浸在痛苦的神情此刻突然泛起了一分笑容，欣喜、慈祥，似乎新生的喜悅，一切就在眼前：“送走了產婆，我想著那女人必是要休息一陣便也沒出聲，卻沒想到她已從屋走了出來，她一出門嘴就不斷念叨著不能再留，她依舊不斷說著你母親和姐姐的名字，接著就衝出了屋子，一個方才生產的婦人，力道速度卻是讓我攔都攔不住，我更是萬萬沒想到。我追出去在林子找了很久，可都沒找到那女人，就這留下了那個孩子。”

    “雖然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我到現在也不清楚，可不管是不是她，我都願意將那孩子當成你母親失蹤前她腹中那個尚未出生的孩子。”男人一臉鄭重，黃符低頭聽著，他從嗓子輕而慢的憋出句話：“那個孩子，是我吧？”“是啊。”男人點頭，又有些欲言又止起來：“你的母親還有姐姐，警我也報了，我自己也不斷地找了，可日子還是一天天過去，我到底認了，這一世恐怕再也不會再見了。我曾經給你起的名，是一個單字繼，希望你能繼任後業。在那之後日子過得雖然不景氣，但不過小災小難多了些，也算是常態。轉眼到了你滿月的時候，先前一連遭了那多事，我也替你的母親姐姐辦了喪，一連幾樁白事，我想著總算能辦件喜事衝衝晦氣，卻就是在那一日出了事。”

    “我也說了，不論家還是村，認識的人都不多，不過這倒也能算件好事，畢竟家實在不怎富裕。請了村的熟人，拚拚湊湊也就一桌子罷了，其間主要是想謝謝那位替你接生的老婆子。那夜吃的都是些平日的小菜，酒也不過兩三杯，可被邀請的客人回去後，就都連日不順，幾個喜歡孩子抱了你的女人更是破財染病，最可憐的是那老婆子，當時已是七八十歲的年紀，染了病就此一病不起，沒過多久就走了。就此，村人就都開始傳的沸沸揚揚……”“天煞孤星。”黃符咬了咬牙，嘴角微微勾起一道，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男人不出聲看著黃符不住的搓著手，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過了一會兒又幽幽說了起來：“雖然不信這個邪，可事情越鬧越大，我實在忍不住，孩子雖然小的還不懂事，可也不能無緣無故受這樣的氣。附近大大小小的寺廟我都去過了，臨近村稍有名氣的術人蠱婆也都找遍了，可不是含糊其辭不願幫忙，就是隨隨便便給了些護符，有的甚至連自個兒最後也倒了黴，遭了秧。”我看著男人自責的歎息滿心不是滋味，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可憐黃符這倒黴孩子，陰子入陽，天煞孤星這種命數，豈是隨隨便便的人就能改的？一般像我和黃符這種稍稍有些小本事的術人，就算算出來了，可自個兒壓根無力而為，難免不是避之不及；而至於那些平日就是靠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忽悠些裝神弄鬼的小玩意小花招，全不頂用是自然，八成還會引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