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城門，馬踏長街，與城外的森冷淒寒不同，終究是滿城錦繡匯府的月照國都，金沙過城更富饒的春鄉龍池，有太多東西需要分搶，一一夜的劫掠又豈能盡興，總要不負七日夜不斷攻城受盡的苦累，可是差點丟了性命。

    何況，三國聯軍不分先後的破城，龍池歸屬至今都尚無定論，就更不用顧忌，反正賊分三家，如當年的桑淵國都雒陽，事後的髒水又不是沒地方潑去，不搶白不搶啊。這便是素來治軍嚴謹的主帥秦龍，也不好太過苛求，畢竟，能搬空了最好。

    所以，如雲希孟的“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不苦的不好分，亡，百姓的苦那是死也血流不止的痛，沒有悲傷，隻有絕望，與麻木。映目屍血與哀嚎，更比煉獄修羅場，那灼人心肺淚焚盡的煌煌災火，更比萬家燈火亮的觸目驚心，驚心動魄。

    神色漠然掃了眼瘋血更比風雪寒的喧囂長街，因為一把火葬了四十萬生靈、更將桑淵國都雒陽化作灰燼而成“人屠”的秦樓輕舒口氣，不覺嘴角譏諷，好笑搖了搖頭。

    “真該將鴻都學宮那些吃飽了撐的宗師鴻儒都丟火麵燒上一燒，指不定就能燒出一窯上好的青花瓷，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神色柔和看了眼摩挲著腰間骷髏玉扣、突然就有些恍惚出神的秦樓，當年就曾隨父親馳騁沙場、親身伐滅了桑淵王朝的秦龍暗歎口氣，不自禁心頭感傷一閃，望著秦樓戲謔笑道：“既然下山了，是不是也抽空去鴻都學宮看看？無論如何，逸涵那丫頭總是三叔三嬸為你親許的婚事，你沒出生就定了的；當年在青楓閬苑，也是你自己走過去牽起人家丫頭的手，摸了人家丫頭的臉的，哈哈……‘以後，你就是我秦樓的女人，這世上誰也欺負不了你’……”

    至今想起也不禁捧腹大笑的秦龍差點笑抽，大感可樂瞪著秦樓道：“不愧是我秦家紅樓的氣派，生的霸氣無畏，大哥都服你當年的無知厚顏，哈哈……”

    當年不知“成親計”、一朝成了未婚夫的秦樓斜睨了眼秦龍，這娶了紫陽王朝最美郡主、生了一對龍鳳胎更是討人喜歡、突然就抽了風的大哥，神色古怪眨了眨眼道：“不然，我讓筱歌帶幾個好看點的‘丫鬟’送去陽澄苑，替你暖暖床搓搓背？我相信，陽澄苑的陽光一定能更燦爛一些，你覺得呢？”

    對自己這個弟弟手下太多奇人異士、同下一般的深感莫測，尤感“四使”更是奇絕的秦龍頓時無語，沒好氣瞪了眼秦樓，笑罵道：“你子，不用這狠吧。你大哥還要不要每見太陽了……”

    目光一閃，疑惑瞪著秦樓道：“話怎突然就下山了？不會隻是為了保一座符離宮，殺一個七夜吧？莫非，修為都已經恢複了？有些過分了吧。”

    情非得已又心有所圖方才下了棲霞峰的秦樓瞥了眼秦龍，好笑搖了搖頭道：“哪有那容易，輪回都還沒有養過來呢，隻是七品，不過，破了七重，待徹底化解了十二玄都魔鎖，應該能更快一些，不過是再去十絕之地走一趟的事情。”

    輕歎口氣，秦樓凝注著長街兩側屍血映射的灼灼災火，漠然悲嚎，神色溫和笑道：“無論如何，左如意成為廢人，總是為我，我沒理由不去做點什。我準備在符離宮呆些時間，待參悟了符離寶樹，就帶著那家夥去趟紫府。有紫府蘊靈池與符離寶樹，以我‘星隕’入微，或許能讓那家夥再活的醉生夢死一些。還得去趟焚岩兵穀，找問鼎山莊問件東西，之後……”

    莞爾一笑，已六年不曾回過鳳丘的秦樓忽然眨了眨眼，望著秦龍笑道：“我想回鳳丘了。”

    秦龍目光一閃，不覺神色一凝，凝注著秦樓，轉瞬，望著這從扶柩鳳丘之後就再也不曾回去過的弟弟，從來沙場冷酷更多狠絕的秦龍也不禁心頭一酸，更覺欣慰，開懷大笑點了點頭道：“難得啊，你子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早就該回去了。別的不，隻是讓人家神農一族的神女經年鳳丘，為你持家，你也該給人家一個交代了。”

    神色古怪瞪了眼秦樓，至今也猶感好奇的秦龍沒好氣道：“真不知道你子時候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那死心塌地的等你回去。”

    玩味一笑，秦龍語重心長望著秦樓，鼓勵道：“不然，回去時候先去趟鴻都學宮，將逸涵那丫頭也一並帶上得了。不就是個名分，那就兩個一起娶了，平妻嘛，又不是多大的事。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你子搞不定的。”

    因為兩年前齊碰棲霞峰所以隻留下了一對丹靈鳳凰、至今想起都仍舊頭疼的秦樓沒好氣白了眼秦龍，這盡出餿主意的家夥，撇了撇嘴道：“少來，那是你們世俗的伎倆，我們可沒有這一。”

    頗感鬱悶搖了搖頭，生而不愁有妻娶的秦樓不自禁嘟囔道：“都是爹爹，沒事幹也不知道學學娘親，多種些桃樹多好，玩什指腹為婚嘛，還跟娘親合起夥忽悠我，我算是上了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