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完程靈素寫的文字,我總會有短暫的思維混亂。因為她遣詞用句非常特別,會令人下意識地學她。就好比胡蘭成,你永遠能一眼看出來,某個作者最近是不是讀了胡蘭成。因為胡蘭成的行文腔調非常的獨特,且會令人不知不覺地向著他的調子靠攏。
這種細微的獨特個性,造成讀者於千人萬人麵,仍舊可以一眼認出那屬於某個作者的獨特氣息。就仿佛一盆蘭,即使你將它放在暗室,所有人也會知道,這有一盆蘭。等你從暗室走出來,所有人亦知道,你身上有蘭的氣息。
程靈素近年來難得寫字——當年的她比現在勤快許多,那許多也不過是在論壇上閑閑地八卦,講一講TVB或者風花雪月,可是任何雪月到了她的筆下都是好看的。人家的冰雪是落在屋簷上,落在空地,她的冰雪是落到嫣然的梅花梢頭,或者是簾底冰青的描花碗底。
當然這不妨礙她爽辣潑麗地寫香港,從一本雜誌的封麵,講三十年一段情,娓娓婉婉,從容道來,亦隻有她做得到。哪怕這本雜誌叫《明報周刊》,哪怕她筆端記載的其實是一座城市大半個世紀的風雲變幻。可是女人的筆底,好比女人的心思,哪怕是亂世呢,亦有佳人。更何況,比她八卦的人沒有她這好的文筆,比她文筆好的人沒有這多八卦,這個句式俗歸俗,可是俗得是如此有用。
在認識她之前,或者說在看她寫的八卦之前,我從來不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方逸華那九重恩怨,比如萬水千山總是情,她信手拈來,端然而作,原來皆是彌足珍貴。就像是散步的人,在歲月的長河邊拾起貝螺,隨手遞給你,然後你才驚詫地發現那上頭精致細美的花紋。佛家有語,“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原來竟是真的。
所謂貝螺,原來亦是明珠。
南珠那樣矜持名貴,可是總得有采珠女深吸一口氣,猛然紮下去,然後捧起珠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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