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蘇瓊焉願在百忙中抽空親自教習我醫術,我也是十分驚訝和感動。
真是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也奇怪,原本看似枯燥乏味的文字在他的講解下便變得趣味生,他用他博學的知識,通俗易懂的話將一則則藥理告訴我。
這二三日,其實並不如我想象中的枯燥。
醫書亦並不如我想象的晦澀難懂。
葉城東路醫館,日近黃昏,院門外花草被風吹動,青草的氣息與草藥的氣味攙雜,奇異的芳香飄來。
醫館的風景真不錯,空氣亦清新。
黃昏亦漸漸落幕,星星點點亮起,不知道是因外頭色愈加昏暗與否,看風景看久了,便覺有些困乏。
我心想,果然這段時間的身體不如以前好了。
我倚靠在床榻邊,身體有些綿軟無力,但胸口處的傷口已無甚痛覺,傷處起碼不會因走路而扯痛。
我披衣下床,慢慢走到桌椅處,不得不的是,經曆兩下床走路都需人攙扶且疼痛的日子,現在走路的感覺……竟讓我覺得自己真實地還活在這個世間。
我命香草從我的包裹中取出我特製的炭筆,開始記錄新生活的每一個事件,每一個段落。
這兩日我將初級的一本醫書已通讀一遍,雖然有蘇瓊焉的幫助,我卻還是看得頭疼。
蘇瓊焉今下午看著萬分痛苦的我,竟突然,明日我可以去院子認認藥材,後院種了許多。
正和我心意啊。
因為心口處的疼痛並非幾日能痊愈,所以現在走了幾步胸口處依然微微發麻。
正想站起來再走兩步試試,才剛站起來還沒抬腿,外麵突然有個丫鬟驚喜道:“蘇公子您來啦。”
“她休息了?”蘇瓊焉的步伐漸近,輕而緩的腳步聲在門前頓住,他壓低的溫和清雅的聲音自門外輕輕傳來。
他總是如此細致入微。
看起來情商智商也高。
不過我如此完美的哥哥怎還沒妻妾呢?同齡人應是都有子女了。
“姐還沒睡。”外麵丫鬟的聲音也壓低。
外麵便有人輕輕扣門,是那個溫雅帶笑的聲音,“曉曉,哥哥可以進來?”
聽到了全程的我心頭居然微微一麻,我還有些怔愣,口上卻迅速答道:“哥哥進來罷。”
話落,蘇瓊焉便推開門,他一進來便看到我正往屋門走去的樣子,清俊的眉眼閃過一絲笑意:“曉曉是想出來迎接我。”
我額上可能劃下了幾條黑線,我隻是想出去走兩步,看現在傷口有沒有什奇怪的感覺。
我忍住尷尬,綻放出偽感動的笑意,“嗯。哥哥總是忙中抽時間來探望我,我十分感動。”
“哦?那一會兒會有更感動的。”蘇瓊焉聽我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我想,他可能又看穿了我。
哦,場麵再度尷尬。
我收起了偽笑,滿臉期待的看向蘇瓊焉,真誠道:“哥哥又帶來了什?”
話音方落,便有兩個廝自門外抬進一個嶄新的梨花木輪椅。
椅背雕刻著細膩精巧的花紋,是白景世族獨有的花色圖騰。似乎象征著主人的歸屬。
造型精巧瑰麗,一看便是女孩子所用。輪椅外覆的軟皮,是遙遠的櫻海島獨有的橡木所生。聽櫻海島的地處封閉,常年不讓外人進入,亦很少有人找到此處,幾乎是世外桃源,故而尋得這樣一材料是非常可貴的。
價值連城的材料,繁複而細膩的獨有花紋,舒適的設置,不知花費了他人多少心血。
突然有些感動。
“若在養病期間你實在覺得無聊,可坐此輪椅四處走走,不過會有些慢,為了療養,你便將就將就吧。”蘇瓊焉溫雅一笑,仿佛已經看到了我的星星眼,卻還是淡定的著“將就將就”。
不過,因為太過貴重,我還是很受用的道謝:“我很喜歡……謝謝哥哥……”
“傻妹妹,你我之間何須言謝。”蘇瓊焉微蹙眉,有些不滿的搖搖頭,又溫雅道:“此椅上雕刻著我白景世族獨有的花色圖騰,你出去後亦會少遇許多麻煩,他人見了,便知你是白景世族的人,而且是極有地位的人。”
雕刻著如此繁複細膩的白景世族花色圖騰,我當然知曉他的意思。
我知道他忙,他雖不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卻可以無形的保護我。
就算是白景世族的人,我知道的能享受此待遇的人也很少啊……這是為什?
還是有點不敢接受,即使他是我哥哥,我與他亦才相識。
這也太細致入微啦。
“這太貴重了。我應該用不到,我的傷過兩就好了。”
蘇瓊焉溫順的眸卻有難得的堅持:“特意為你定做的,你便收下。蘇叔叔還在時對我很好,隻是現在無機會報答他,好不容易可以照顧你,我當然願意全心全意保護你。”
哦?我父親對他很好?我之前怎未聽過?他也未提過啊。
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好意思不收下了。
咳,轉移式的心意,再不收下顯得矯情。
我額上可能又劃下幾道黑線,清咳一聲,展出微笑道,“好,哥哥最貼心啦。”
蘇瓊焉望著我,有些一怔。
他微蹙眉,別過頭去。
氣氛微微有些變。
窗外風吹葉落,鳥鵲鳴啼。
他清俊的側臉突然變得有些恍惚。
“曉曉,你不必覺得感激……”他又回過臉正視我,卻還在蹙著眉,溫和的微笑,卻帶著微一歎息,“曉曉,隻希望你日後無論經曆什苦難,都能有如今快樂。”
我還會經曆什苦難嗎?日後我已決定隱居鄉野,做一平凡人,這個貴重的椅子待我傷好後我便不會用了。
我能想到的最大苦難便是自己的身世與花緋月間的羈絆,這我都挺過來了,還有什能難倒我呀。
與花緋月的相遇相識真不知是對是錯。
晃晃腦袋,不想他了。
我看到蘇瓊焉清俊卻有些慨歎的神態,他是不是太過少年老成?不怪他,誰讓他年紀輕輕便掌控這大個家族呢。
不過,我實在有些想打趣他,“哥哥,不是還有你保護我嗎?”
“聽北辰有一件盛大的喜事,是關於那位大名鼎鼎的緋月公子的。”其中一位瘦的青年人刻意壓低的聲音依舊能清晰的傳入我耳中。
緋月公子……
一聽到故人的名字,我便有些怔住。
為什我們距離已經如此遙遠,卻依舊讓我時時記起他。
不過……喜事?
心頭上突然湧上來的不安和惶恐讓我攥緊了衣角,我未曾休息到,我的臉色已微微發白。
他會有什喜事……隻有……
香草見我臉色發白的樣子,似乎突然記起了什,便忙道:“姑娘……”
話音還未落,我便止住了她繼續出聲。
我知道香草想開口我們先回去,或者製止那兩人繼續下去。
直覺她是想阻止我聽到二人繼續討論的內容。
可是我明明知道香草大概是為我好,我卻還是不願走。
他們隱瞞著我什……
想走,腳底卻似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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