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烏山不是雲

    愛我吧，我在世的日子已不會太久。——莎士比亞十四行詩

    左肩傳來劇痛，冰冷堅硬的子彈穿透皮膚嵌進肉，血沿著肩頭滲進衣服，宋雨雙微微閉了閉眼，她有些不敢置信，腦子似乎還能記起靖柏山上的最後一麵，他皺著眉，收了槍，對她“你走吧”，可是這一次，他終究沒再放過她。

    那個叫邱世誠的男人，堅定不移的朝她開了槍。

    宋雨雙拚勁全身力氣將槍口抵上蘇零落的頭，瞥了眼手腕上的表，蒼白的臉上浮起虛弱的笑，斷斷續續才把要的話清，她：“還有……一分鍾不到，我們……就……就要同歸於盡了，誰都……活不了。”

    邱世誠心邁著步子，確認不會踩到宋雨雙口中的“機關”，會場內突然一陣騷動，緊接著“砰”“砰”兩聲，像是有人朝空中開了槍，霎時間音樂聲停了，人聲也消失，外麵鴉雀無聲，除了有人話，的什卻無法聽清。

    邱世誠判斷：“你們的人控製了會場？”

    宋雨雙再度看表：“還有40秒，你聽到沒？外麵的人在倒計時。”她笑的有些猙獰，還摻雜了眼淚，“死亡倒計時。”

    沒有時間了，邱世誠從口袋拿出那件鐲子，“昨夜你冒險前來，是想拿走這件東西吧？你一直都記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那你的樣子，我也一直記得，並且銘記一生。”

    宋雨雙怔忡，邱世誠趁著這一秒，一槍擊中她的右手，握著的槍落地，她欲抬右手去摁左手腕手表上的引爆開關，第二秒，他連補兩槍，她倒地。

    這15秒內他已移步到她跟前，摘掉她的手表，10秒內拆開後蓋，拿隨身軍刀割掉那根黃色的線，表盤的指針停在58秒的位置，他已是滿頭大汗。

    會場外麵槍聲一片，但他顧不了那多，先給蘇零落鬆綁，詢問她情況如何，會場內的安保人員闖進來，邱世誠卻將蘇零落推給安保人員，讓其先行護送她出去。

    轉身去尋那枚掉在地上的鐲子，地上的那個人已閉了雙眼，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發現還尚存一絲呼吸，將她的頭部輕輕拖起，摘掉她的麵具，宋雨雙這才慢慢睜開眼，她想對他笑，但顯然已無法做到，他將耳朵湊近，隻聽她微弱道：“幫……我……戴上。”

    執起她的左手，他將鐲子套進她的左腕，兩行淚順著眼角流進她的發鬢，她再度張了張口，用最後一絲氣力道：“回去看看吧。”邱世誠突然覺得懷的人變的很輕很輕，像是托著一片羽毛，他想起剛認識她那會，她的大姐脾氣常常氣的他跳腳。她喜歡穿花花綠綠的裙子，將頭發束成馬尾，睜著圓圓的杏眼纏著他，讓他陪她出去玩。她更喜歡穿一身軍裝，蹬著響亮的軍靴，問他，她帥不帥，是不是比他還帥？

    他總是嫌她煩，後來啊，後來她似乎變的越來越忙，他當然知道她在為誰做事，在忙些什。可再忙，很多事她仍記在心。她收起鋒芒畢露，變的成熟穩重。

    他又想起蘿陽湖畔她的話，“有什值得你付出生命？”“你啊你值得。”

    可這世上真的有那個人值得你為他犧牲自己的性命嗎？

    而她僅僅是為了那件鐲子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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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零落第一時間被送往醫院，醫生檢查完之後，卻告知她隻是被注射了鎮定劑，邱世誠趕到的時候，她已蘇醒過來。

    “她人呢？”她記得自己被帶走的時候，宋雨雙已經躺在了地上，滿胳膊的血。

    邱世誠卻避而不答，改而道：“你沒事就好。”

    從他的眼神中，她差不多已經知道後來發生了什。

    她自顧自道：“我不過是她用來引你上鉤的工具而已，但她沒有想到，你並沒有因為我被抓而亂了陣腳，在她看來，我對你來也不過如此，她時常這樣告訴我。”她笑，接著道：“我以前會覺得她是一個傲慢無禮的大姐，後來知道她是曼陀羅的首領，又覺得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特務，直到我被抓，她對我放了很多狠話，可是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真的傷害我，我見到她的次數並不多，但每次見她，從未見她開心過，我記得被抓過去見她的第一麵時，她告訴我，當年你放了她一條生路，靖柏山上的那場大火，卻要了她半條性命，燒了她整張臉，當時她眼底的仇恨像是要生出兩把刀來捅死我，可是我真正看到的，她眼更多的是絕望，我懂那種絕望。”

    兩人相對沉默，蘇零落緩了緩又道：“她消失了幾，k先生四下找她，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我現在才知道她回縣城來了，她冒死回來找你的吧？盡管她做了不能被原諒的事，是我們的敵人，可是在感情上，我依然很欣賞她，就像我第一次在永碩見到她時，她穿一身軍裝，站在你身邊，那種風姿，灑脫，令人傾羨。”

    “她不是回來找我的，她回來拿一件，對她來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蘇零落笑，“那件鐲子？是你送她的吧。”不知沉默了多久，落日收盡最後一抹餘輝，好像有人在黃昏的暮景：如果不是生在這個年代，我們應該可以愛的更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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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在會場抓了好幾個混進來的特務，有幾個寧死不招，有幾個屈打成招，但誰都沒有k先生的消息，那份名單也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