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162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粟米殼 本章:162.162

    溶洞巨大而漆黑, 這兩人的身子懸空在半空當中,微微擺動,如兩片即將從樹枝上墜落的枯葉一般。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辜七的足下踏不到緊實的東西, 心中更是不安,哪知道甫一睜開眼, 便看見了那底下的漆黑, 仿佛什都被這深不見底的洞底給吞噬了。隻這一眼, 她的心也好像就跟著墜入了下去, 下意識的緊拽住了沈括的衣裳, 整個人僵硬得連牙齒都在輕輕打著顫了。    “閉上眼。”沈括在她耳邊出聲。兩人幾乎就是緊貼著,她的顫栗也就隔著衣裳傳遞了過來,她這樣的害怕, 叫他也跟著揪起了心。他最是知道她的性子,依照以往,她這會就該哭著喊害怕了。而絕非……是這樣緊咬著下唇, 什都不言語。    可見, 此刻在辜七心頭,她是不信他的。其實她現在對自己的冷漠, 他根本無可指摘……    這些種種, 都不過是沈括轉念之間的所思所想, 收了神隻不動聲色的將環在她腰側的手又緊了兩分。    辜七這聽了他的話, 也確實是不敢再往下頭看, 因害怕她緊咬了牙關, 閉上眼的時候整張臉似乎是皺擰在了一塊。此刻, 她心跳如擂鼓,還未深吸兩三口氣,便覺得身子在往上升,當即明白了這是沈括在用力上攀了。辜七連著呼吸都屏住了,唯恐這時候有絲毫岔子。    沒想到,她才剛念及此,便身子往下一沉,不穩的晃蕩了幾下。還未等睜開眼,辜七先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別看!”沈括的聲音響起,短促飛快又帶了幾分命令的口吻。    辜七此刻的生死全都被人拿捏著,怎又敢不聽他的話,唯恐這兒稍不如他的意,自己就要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    方才的確是出了岔子,沈括最先隻是低下頭看了一記辜七,而後才抬頭看了上方。上方石棧並無其他人,有的也隻是之前被沈括扔上來的皇帝。可此刻緊握著匕首,目光邪氣而森森俯看著他們的,不是裴汲又是哪個。他手中的那邊匕首上滴著血珠,正是方才刺向沈括抓著石棧的那隻手所沾染上的。    剛才那一幕來的突然,沈括未提防,所以閃避不及時,手背被匕首劃開了一大口。傷口處的鮮血不斷汪汪流出,順著他的手背一路向下,濡濕了衣袖。再抬頭時,沈括渾身都透出了殺意,他的眼眸也如同這溶洞一般深不見底,似要將裴汲吞噬在頭。    裴汲好似被那眸光所震,臉上的笑意收了兩分往後退,可退開了兩步他又倏然停住了。好似想通了什一樣,此刻麵色坦蕩的俯視沈括,“朕為什要怕你!”    “朕是皇帝,為什要怕你!”這些話,都是從裴汲的喉嚨中喊出來的,壓抑了很久似得。明明是孩童,此刻稚氣未脫的臉上卻全是戾氣。    下都以為裴汲是沈括手下的傀儡皇帝,他這樣的年幼這樣的軟弱,成日總是在哭,沈都督前沈都督後的喊著,叫人覺得他隻信任沈括一人,也隻聽他一人的話。可誰能想到,這一切都是假象,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孩童的心機。    就好像,越是越是弱的人,越是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就一向謹慎多疑的沈括,也絲毫沒有懷疑過裴汲。    可這時候,等他再回過頭想想,才發覺其實他也是有破綻的。隻是,他並未往他身上想而已。剛才在下頭石棧上被人前後圍堵,沈括便已經懷疑是被人設計了。裴汲好深的心思,引辜七來隻是為了讓自己分心,又或許是他還有什後招。沈括冷冷的噙著嘴角,當真是他看他了。    皇宮出世長大的孩子,即便年紀再,也是披著人皮的貪婪巨獸,總有一日必將現出原型。    “……”辜七忽的聽見裴汲的聲音,聲音淒厲古怪得緊。她全然將沈括的吩咐都拋諸在了腦後,猛的睜開眼朝上看……不由猛打了寒顫。隻消一眼,無論什人都能看出裴汲此刻的意圖。她心中暗付,這位皇帝才是真正扮豬吃虎的人,而他此刻……是想要沈括的命。    實際上,這時候還真是要沈括命的最好的時機。他一手擱在自己腰間,一手攀著石棧,此刻就算是他武功身手如何了得,也再尋不出一手來反抗。    所以,這時候裴汲拿著匕首輕而易舉就能要了沈括的命。    “朕為什要怕你!朕才是皇帝!你憑什要朕害怕你!”裴汲的聲勢漸漸漲起,挪開步子往石棧道的外側去,“朕不許一個騎在朕頭上的佞臣!”    眼見著裴汲一分分的靠近,辜七更是心內如焚,裴汲自然是能殺死沈括的,這時候……沈括死也就等同於她死。即便她此刻伸出手因著她臂長短於沈括,她也是夠不到棧道的。何況此刻隻沈括一隻受傷的手支撐著兩人,她又怎敢隨意動作。強烈的不安變成了恐懼,在辜七心底不斷蔓延開來。    沈括要製伏裴汲並不繁難,隻要他騰出一隻手來便能輕易辦到。可他若是真要騰出一隻手旁,那就隻能是鬆開她。辜七心底清楚,所以才更害怕。她並不能從容的麵對生死,因為她清楚的記得自己上一世最後溺亡時的每一分感覺。倘若,她要墜了下去,那粉身碎骨該是怎個疼法。    辜七隻恨自己剛才怎又撞上沈括,跟他在一起時,她好似都沒什下場。她覺得這是冥冥中的命理注定。實際上,這是有人誠心設計,也有命理一在頭影響。辜七不知道,沈括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你去死!”裴汲握著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落了下來。    危難關頭,世人下意識都要躲閃。辜七已經認定了沈括會鬆開手自保的做法,心中蕭瑟惶然。可同一刻,他卻隻在她耳邊飛快的低聲道:“抱緊我——”    大約是在生死關頭,一切感官動作都變得靈敏了起來,辜七立即反應了過來,他是在喊自己伸手抱著他。而她也沒有半分遲疑,雙臂僵硬得如鐵一樣箍著沈括的腰,這是求生的本能。    辜七隻覺得身子略微往上走了些,再轉眸去看的時候,卻見有一物從她身側翻落了下去。她眼尾隻略略掃了一下,甚至並未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人。可伴著那物不斷下墜的,還有皇帝裴汲的聲音。    這真真是在電光火石的一瞬所發生的事情,快到辜七都不知沈括是如何辦到的。等再看向上頭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先前他讓自己抱著他,這已經是解放了他環在她腰畔的那一隻手。    辜七長舒了一口氣,剛才瀕於死亡的絕望窒息感和緊迫感,真是再也不想經受一次了。此刻她緊抱著沈括的手,就更是沒有放開了,她先前怎是忘了這一招了。    “你這般,誰都上不去。”沈括出聲提醒。他神色泰然,好似剛才發生的一切全未被他放入在眼中。    辜七將信將疑的看他一眼,卻是不敢再鬆手的。何況,她現在身子都是僵的,根本也不聽自己的控製。    沈括眸光略黯,再又看著她時,緊皺著長眉道:“七七,我舍得不你死。”這話從他口中逸出,就好像染了幾分悲色,異常得沉重。她是生是死,不是跟他無關的事——    “七七!”便在這時候,另一道聲音傳入了過來。    辜七猛的抬起頭來搜尋,等看見裴池在上方棧道遠處過來,眼淚奪眶而出。“……”她想喊他的名字,可喉嚨卻好似堵住了一樣。剛才她找了他好久,如今他正從遠處來自己過來。辜七的眼全被水汽也模糊了,見到裴池越來越靠近,自然而然的將自己的手伸向了他。    而裴池在握住了她手的時候才懸著的一顆心略放下,他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下一刻就將人拉了上來。辜七感受到身下堅實的棧道,心底的恐懼便一下子宣泄了出來,顫聲哭了起來。    正當這時,一聲清嘯破空而來,一隻羽箭深深的釘在了棧道的邊緣。    辜七大吃一驚,哭聲旋即收住。裴池也立即朝著射箭的方向看了過去。而沈括,原本是要縱身翻上棧道的,奈何因著這羽箭的緣故,並未能如意,此刻人還是攀著邊緣懸在半空中。    隻見再上一層的棧道上,裴瑰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那,正拉弓搭箭對著他三人。而在她身後,竟是有幾十數個同她一樣拉開了弓箭的人。“看到了嗎,剛才新皇就是被沈括這個佞臣給丟下溶洞深淵的!”她的這番話,顯然是對她身後那一幫人所的。    “所以,還在等什!殺了沈括,給皇上報仇!”裴瑰高高揚著下巴,嘴角帶著殘酷的笑,睨視著沈括。這是曆朝以來的規矩,皇氏宗親一律從起就學習騎射。裴瑰的射箭不算是最好的,可也不算是最差的。她驟然鬆開拉著的弓,第二隻羽箭就“嗖”的一聲射了出去。    又是朝著沈括去的,可卻是被他身形一閃靈巧避開了。    這真是激怒了裴瑰,她抽箭拉勾搭箭一氣成,第三隻羽箭飛快放出。可這一回,卻是朝著辜七去的。    “心——”沈括離得稍遠,隻來得及出聲提醒。    若非裴池反應及時,辜七此刻已經被射中了。    辜七自己也是驚魂未定,抬眼看著遠處的裴瑰。其實也不遠,隻不過十幾丈的距離。她甚至能看清楚裴瑰此刻的笑。    “沈括,隻要我一聲令下,身後弓箭齊發,你們三人誰都活不成。”    的確如她所言這般,這棧道上無遮無擋,若是那數十人的弓箭一道射過來,還未等他們跑到這一層的密道口,隻怕都要成篩子了。    就趁著這功夫,沈括一躍翻了上來,即便再狼狽,他身上都好似帶著一般人難以擁有的威嚴……其實這是不近冷暖的淡漠,好似世間一切他都不在意。    這樣的人沒有軟肋。    可裴瑰現在知道,他的軟肋就是辜七。真是諷刺。    “這一切,都是你和裴汲設計的?”沈括出聲。    裴瑰臉上帶了得意之色:“不錯。”她挑了挑眉頭,“你以為裴汲年紀,就甘願被你傀儡?”是她煽動了裴汲,當日還未等她逃離皇宮的時候,她就已經設法見過裴汲。這昌平行宮的密道,也是她告訴裴汲。她更是知道,裴汲假裝自己夜頭看見鬼影而住了幾日集嵐洲找密道入口。而辜七和沈括命理一,也是裴汲不經意撞見後告訴自己的,最後更是由他知道了“韶王妃”實際上根本沒死。    是她和裴汲一起設計。可裴瑰也沒想到,原來她的九皇弟這樣聰慧,將他們一直騙到了最後。若不是他,恐怕這她也不會有這樣的好機會。隻可惜,他剛才摔下去,怕也是死了。    “好了沈括,不要拖延時辰!”裴瑰耐心用盡,神色一下子扭曲了起來:“今日你必須要死!”    “是?”沈括冷笑。一個閃身,便從這一層的石棧道又躍回了之前同辜七上來時所站的巨石。此刻是從上頭躍下去,方便得很。    隻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挪了地兒,裴瑰便立即轉了手中所持弓箭的方向。因著擔心真叫沈括逃脫了,速速開口下令:“殺了沈括!”    “殺!”    裴瑰的羽箭在最前頭,緊接著便是數十隻箭,如密一般的箭雨朝著沈括所在的方向去。這才放出了箭,後頭下一波的箭便又繼續追了上去。    沈括是沒地方可避的。    就算是躍到下一層的棧道,也一樣不能避開。再則,之前他和辜七逃離的那層石棧道,也全聚了裴瑰的人。隻等那波羽箭射來,他就要被萬箭穿身了。    其實,他剛才一躍而下,也根本不是為了躲避逃生。    隻是為了叫辜七不跟他一起死在這而已。    沈括見了太多生生死死,手上沾滿了鮮血,他對生死也看得極淡。所以,他並不畏死也不眷生。若是依照他的性子,未必不可一戰,可是……他卻有種不出來的疲意,身心俱疲。那日圓勿的話不斷在他腦海中回蕩,他連著那一道渺茫的生機也不想爭取了。這般,也是因為半點都不想因著自己,而叫她有被牽連的風險。    所以,最好的就是這樣了。    沈括張開雙臂朝著溶洞深處躍下,他身子不斷下墜,看見剛才就被裴池帶走的辜七忽然回過了頭。他看見她臉上的震驚和驚恐,看見她雙唇囁喏像是想要開口……    他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雪夜,他受了傷,而她蹲在地上給他用手搓雪,凍得瑟瑟發抖卻還要哭著念:沈括,你不要死——    沈括很想知道,她這時開口會不會再跟自己這話。隻是他不斷的下墜,隻能聽見她喊了一聲沈括,耳畔鼓噪的風叫他再聽不清她的半點聲音。    甚至,他也不知道她在喊了一記後有沒有在別的話。    ……    七七,我還你了。    再不要……那樣恨我。    ——    “走!”裴池握著辜七的手腕低喝,朝著遠方看了一眼後拖著她鑽入一處密道入口。若不是轉入及時,這會在石棧道上隻怕兩人已經被射成了篩子。    裴瑰心中所恨的,並不止沈括一人,所以才是他三人被逼至剛才那樣的絕境。    辜七腳下一滑,猛地跌在了地上。她神情滯然,好似久久回不了神,任由裴池扶著她起來,再又帶著她疾奔。    怎會?怎會!    她不相信,也難相信,為什他會那樣做——如果她沒有回頭,那她隻會以為他是有法子逃生的。    怎會想到沈括居然……    辜七腦海中浮現著他墜下去的畫麵,他看著自己,神情那樣絕望。他是權傾下的大都督,向來隻有他睥睨世人的,他怎會……絕望?    還來不及細想,周圍一陣地動山搖,響起山崩地裂般的響聲。辜七猛的想到了裴瑰先前所的那些話,機關開啟,密道塌陷,整個良平城都會墜入這地底溶洞。    她心中駭然,難道還是逃不出,一定要死在這了?    跑了不知多久,辜七雙腿跟灌了鉛一樣,再邁不開了。她隻覺得她會成為裴池的累贅,他帶著自己,肯定是跑不快的。    “你走!你快走!不要管我了!”她急切切的央求,隻是將心中最強烈的念頭脫口喊了出來。密道錯綜複雜,辜七未曾習過武,要跑出去根本無望。何況,她跌落陷阱的時候,渾身骨頭都在疼,這會一跑起來就跟散架了一樣,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可裴池卻停了下來,密道間有搖搖晃晃的燭光,他轉過身逼近辜七。分明在緊急時刻,卻還一字字質問般的開口:“你是想要宵兒無父無母?”    辜七自然是不想的,眼淚直掉。    “七七,我丟不下你。”再開口,裴池又柔情了起來,好似上一刻凶悍同他無關。他捧著她的臉,親了一口。丟在哪兒他都不放心,隻有在他心間住著才是最妥帖的。    自那一日,辜七離開,他的心就空缺了,她回來了才算是圓滿。    “我……”    辜七恨自己的身體太弱不爭氣,一麵著急一麵哭:“那你能不能背我……”    ……    同年十月。    韶王裴池率軍入京,登基稱帝,改年號為元興,封王妃辜氏為皇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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