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郎君,不著急的。這是咱們自己雇傭的船,要是實在不行,明日再走也不遲的。”
轉眼便是相約之期,雨水仍是簌簌的下落,隻是這一日來說,似乎已經比尋常小了許多。
水麵上蒸騰出一層薄薄的煙氣來,隨風飄忽靈動,宛若仙塵。
所謂煙籠寒水,大抵如此了。
範秋白站在船舷旁,麵含笑意的看著岸上的楚風。
飛白在後麵為她撐著傘,大概是覺得等人這種事情太過無趣,於是偷偷的伸手去接傘骨偶爾垂下來的雨滴,偶爾嬉笑起來。
楚風心下有些愧疚,不誤擔憂的道:“範娘子還是先行回船艙吧,莫要淋濕了身子,再惹出病症來。”
“一點小雨而已,不妨事的。”範秋白淺淺的笑,眼睛彎成月牙,顯出幾分少女的靈動與俏皮來,“再說,主人迎接客人乃是常理,難道還能讓客人獨自登船?”
文端先生與老張早就已經進了船艙,如今正在等的,正是程源先生了。
早些時日,文端先生親自與楚風同去了程源的住處,二位年齡身份相仿的人閉起房門談了小半個時辰,也不知文端先生用了什樣的縱橫捭闔之術,竟然真的將程源先生說通了,答應與大家一起乘舟北上。
隻是如今到了相約之日,約定好的午時已經過了,渡口旁卻依舊不見程源先生的身影。
楚風心不禁有些打鼓,心想莫不是程源先生一時間反悔了,真的準備不來?
“程源先生的性情雖然古怪些,但說好的事情應該不會置之不理的。楚兄,要不咱們兩個先往前迎一迎,範娘子也且先回去,一會兒快到了我再早些過來通知,範娘子再來迎客不遲。”在一旁送行的劉正卿道。
“這樣也是個好主意。範娘子,你看呢?”楚風轉身問範秋白。
範秋白看著楚風那一雙點漆般的眸子,心髒就是噗通一跳,連忙低了頭,兩頰生出一抹紅暈來:“好,那就偏勞劉郎君了。”
“哈哈!不過是順手為之而已,哪有什偏勞不偏勞的說法。”劉正卿哈哈一笑,隨意的揮了揮手。
範秋白斂了一禮,帶著飛白一同退回船艙,依依不舍的看著楚風離去的方向。
飛白見狀,撲哧就是一笑,嘻嘻道:“我說小娘子啊,咱們是與楚郎君同行的,那劉郎君才是送別的人。劉郎君都沒有‘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呢,如今不過是暫別,怕是一盞茶的功夫後就要相見的,娘子你怎反倒顯出幾分不舍來!”
範秋白聞言,臉上就像是火燒雲一般,騰地一聲紅了一大片。
左右見四下無人了,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忍不住伸手去捏飛白的小臉蛋,嬌叱道:“好啊,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連我的笑話都敢說了,看我以後怎收拾你!”
少女的心緒就如同柳絮一般,在這樣綿延不絕的煙雨,繾綣著飛向遠方。
而到了楚風那,心的悵然是確確實實的,無法作偽,也無法抹去。
小時候讀“多情自古傷離別”,讀“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的時候,楚風總覺得有幾分矯揉造作了。不過是離別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日後自然還會相見的,為何要生出這樣酒入愁腸的情感來?
“鴻雁傳書”“魚傳尺素”,這樣的情緒,在千年之後的時代中,是一種無人能夠體會的感情了。
畢竟科技手段在那,電話、網絡、視頻、聊天工具,太多太多的東西將時空都破碎了。“坐地日行八萬”都不再是想想的世界,想要體會這種離別的感觸,實在是一件紙上談兵的事情。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