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要繪寫妖族發展近代史這一宏大篇章的話,絕對不會遺漏關於明朗之王那一代所發生的大事,而在這些大事之中,妖族數千棄民回歸紅河無疑將是最閃亮的開章。
他們的回歸既昭示著混亂,也預示著妖族數萬年來的變革的開端,一個嶄新的時代降臨。
而在任何激動人心的時代開頭,都有一個不起眼的人物走入眾人視線。
“看什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正午,密林之中,光線依舊匱乏的可憐,一片寂靜之中,趙區區穿著並不符合身體大小的衣服回到了紅河岸邊。
而相對於一直對她任性離去之事感到怨憤的妖獸來說,這樣毫無愧疚趾高氣揚的到來顯然是刺激了他們波動的情緒。
一道道視線,含怨帶怒,趙區區一邊走一邊也被這種態度給弄煩了。
“不歡迎我?不歡迎我我這就走!”她擼起袖子,轉步就準備離去。
“殿下。”一道冰冷的聲音傳過來,喊住了她。
少鳶站在妖獸前方,麵目蒼白,輕聲說道,“殿下,既然回來了,就準備回家吧。”
趙區區嗤笑,回過頭,“並不想帶你回去怎辦?”
少鴛臉色一變,看向趙區區危險的目光,示弱一笑,往後退去。
“是,臣下失禮了,不過白華一族…隻剩我一人了,望殿下垂憐。”
趙區區一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姿態,心下卻多了幾分警惕。
什樣的人最可怕?
就怕人前裝著柔弱,人後抽冷刀子,倘被插一刀,還覺得這人肯定是被蠱惑了,臨死還要可憐一下她。
“希望,以後,不要再遇見。”
她冷冷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少鳶,隨即做了一個抹脖子動作,起步便走向紅河。
剛走兩三步,一道吼聲傳了過來。
“你怎現在才回來!你個沒良心的!”
何所惜蹲在小角落。猛地撲上來,雙眼淚汪汪的看著她。
趙區區身體一抖,雞皮疙瘩掉一地,隨即推開了他,低聲說道。“這不是回來了……”
何所惜撇著嘴,埋怨的看著她。
“誰欺負你了,你說!”
她眉毛一楊,擼起袖子,怒氣衝衝的掃向四周妖獸。
“……”
目光都很坦誠,大約也不會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青年,她鬆了口氣,回過頭看向何所惜,又對上了一道疑惑不解的目光。
“你身上這衣服…有點眼熟啊”
何所惜成功被轉移注意力,扯著那寬大的袖子。轉了個圈,喃喃說道,“怎跟我的料子一樣咧?”
臨水何家財大氣粗,未來接班人的衣服從來獨一無二,所以看見這罕見的料子時,疑惑就來了。
趙區區尷尬的扯過袖子,說道,“總不可能是你的吧,我出門也沒拿你衣服撒……”
何所惜很傻的點了點頭,相信了這個說法。
…………
紅河之水在陽光之下流淌。霞光依舊通紅,置身於岸邊,趙區區心神一滯,她蹲了下來。揉了揉發暈的腦袋。
心說這地方如何敢成為故鄉?
她水土不服啊……
歎了一口氣,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臨規遞過來一捧清水。
趙區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接過清水,仰頭便喝下,大約是喝的太急,一滴清水從下顎滑落。筆直的垂進紅河。
滋的一聲輕響響起,趙區區一愣,似乎是感覺到什,低頭,看了一眼離腳邊極近的水流。這一細看,身體又是一陣不舒服,她煩躁的將手中的葉子丟了下去。
還未掉落下去,葉子便瞬間消失不見。如同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她眨了眨眼,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河水,心下多了幾分震驚,回頭看向臨規,問道,“剛才發生了什,葉子呢?”
臨規樸實一笑,說道,“紅河之上,寸羽不過,殿下,您不必驚訝。”
趙區區看了一眼河水,嘴角一抽,問道,“那我們怎過去?”
連羽毛都飄不過去,她們一群大活人又該如何?
這不是拿她開玩笑嗎?
想著想著,她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殿下,您是可以過去的。”臨規站在身後,沒給她往後退的機會,甚至她隱約聽出了聲音之中的興奮與激動,恨不得伸出手將她往前推一把,來驗證這件偉大的事實。
趙區區轉過身,沒有再將後背對著他。
如今騎虎難下,說是準備回紅河的,可是看著河水如此凶狠,她又有些想打退堂鼓,真的不帶這玩的,她欲哭無淚,看著河水,輕聲說道,“如果有個人在你麵前擺了一個沸騰的油鍋,可以炸熟肉的那種,熱氣沸騰,甚是嚇人,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生怕會被濺上一滴熱油,可這時候,有個人過來跟你說,臨規,你別後退啊,你上,你不用怕,這鍋油是絕對不會傷到你的,你會相信他的話然後走過去將手放到滾燙的油鍋嗎?”
臨規一愣,有些被這個比喻弄蒙了。
緩了一會,他才意識到趙區區將紅河比喻成了油鍋…比喻很不錯,他都想笑了。
“殿下,如果是你對我說這句話,我會去的。”
他憨厚的笑了笑,眉目無懼。
趙區區被這傻大個的無畏精神給驚呆了,她無奈一笑,說道,“可是…無論誰讓我往油鍋跳,我都不會去的。”
臨規目光一暗,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回頭,看了一眼在身後殷切看著這邊的妖獸,深深歎了口氣,上前一步,繼續說道,“殿下!您可不能…不過去了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也有些底氣不足,畢竟。油鍋那個比喻也讓他有些心有…餘悸。
趙區區閉上眼睛,感受著四周的元力,紅河水也不似初見那般凶狠,。它就是流淌在大地之上的水,輕輕的,緩緩地,偶爾會有水花漸起,如許多地方的河水一樣…毫無殺傷力。
她吐了幾口氣。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抬起腳,往前走去。
剛才其實忘說了,下火鍋這件事,如果她自己願意,也是可以去的。
當然前提是,她願意。
因為趙括在那邊,所以她暫且義無反顧。
腳步輕移,離水麵隻有一厘米左右的距離,她嘴唇有些顫抖。臉色不由自主的開始發白,冷汗從每個毛孔滲透出來,她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
居然緊張成這個樣子…
她閉上眼,使勁將腳往下一壓。
撲騰一聲,水花漸起,打濕了衣服,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腳下一個似乎多了一個凸起,豁然一下沒有站穩,整個人都趴在了河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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