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反複思量著穆仁的話，有些恍然大悟道：“大哥。原來你一早便有此打算了，所以才將‘血滴子’的來龍去脈毫無保留地告訴我。”

    穆仁頗有些自嘲地道：“不錯！煜，這個念頭已在我雖已醞釀良久，但真正要向你了出來，我心中卻始終難以下定決心。畢竟你亦有自己要走的路，我穆仁這一路依然拖累你太多，又怎能讓你為了我連自己的未來亦一同搭進來？”

    林煜聞言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隻得沉默不語。

    穆仁繼續道：“煜，我原本不願將你牽連進來。但如今我武功盡廢，功力全失，已然是廢人一個，可謂是有幸殺敵，無力回。眼下我刀會中又有奸細存在，大哥身邊能信得過之人便隻有煜你了。煜，你可願幫助大哥？”

    林煜心中一陣糾結，穆仁此番可是給他出了一道大難題，讓他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他深知要繼承“血滴子”和潮汐功，成為狂鯊門的傳人，非得是像那前輩和穆仁這般的精英分子不可，但他林煜對自己有多少斤實在兩心知肚明，如他這般的初入江湖混混，狐假虎威耍耍微風不在話下，這般重任卻又如何能受得起？

    “林煜啊林煜，大哥如今身負重傷，身邊又危機四伏，唯一信任的便隻有你一人而已，可你竟連幫大哥排憂解難都猶豫不決，還算哪門子兄弟？”林煜苦思無解之際，心中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這個念頭讓他大為震動，正欲打定主意之際，心間又有另一個聲音哈哈大笑起來：“林煜，你可要想清楚了，就憑你這點微不足道的功夫，哪怕硬著頭皮受了你大哥的囑托，最後亦不過是一件犧牲品罷了。你林煜不會愚笨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林煜被這個聲音得有些又有些泄氣，答應穆仁的話呼之欲出卻又生生咽了回去。重新陷入苦思，林煜腦中這兩個字聲音不但不曾消失，反倒是你一言我一句，就這般在他心中吵起架來。林煜被這兩個聲音搞得煩亂不已，隻覺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暈了過去。

    穆仁見林煜默不作聲，眉頭大皺，臉上全是煩亂嫌惡之色，心中依然將他的想法猜了個大概，不由苦笑一聲，歎道：“煜，你不必如此煎熬。其實這些日子你為我四處奔走操勞，犧牲頗多，我穆仁因你撿回一條命，已是大的幸運，實在沒理由再讓你為我背負犧牲更多。若你覺得此事為難，那大哥今後不再提便是。”

    穆仁這一席話得甚是悲涼，林煜聞言心頭也是莫名一痛，暗暗想道：“林煜，大哥平日帶你恩重如山，如今你卻連這唯一的要求都要開口拒絕，先前你信誓旦旦答應大哥，如今卻要做背信棄義之人？若是大哥如同前輩的師父那般鬱結而死，那你豈非成了害死大哥的凶手？”

    林煜越想越怕，連連搖頭，心中漸漸堅定了決心，抬頭看著穆仁，正色道：“大哥，咱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當初既然發誓有福同黨有難同享，我林煜就絕不會眼睜睜看你受苦。大哥你既決定將狂鯊門大業托付於我，我林煜就在此發誓，今生定會守護好‘血滴子’的秘密，並重振狂鯊門的威名！”

    穆仁神色激動，熱淚自虎目中奪眶而出，看著林煜道：“煜，你此話當真？你當真應允了？”

    既已答應穆仁，那諸多顧慮便統統拋諸腦後了，林煜望向穆仁滿是期盼之色的雙眼，毫不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穆仁見狀忍不住又是一陣激動。

    林煜握著穆仁的手，腦中憶起兩人拜把子的過往，微笑道：“大哥，咱們曾在關二爺麵前立誓，為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林煜既有幸跟刀會的分舵主結拜，又豈能做言而無信的人？況且適才我答應了大哥要祝你一臂之力，我林煜雖非什英雄豪傑，卻也懂得言出必行的道理。”

    “好兄弟！好兄弟！”穆仁閉上雙眼，任憑淚水淌過麵頰，隻覺此刻心中歡喜無比，身上的傷痛亦全然覺察不到了，“有你這番承諾，大哥便放心啦！”

    林煜麵上一紅，慚愧道：“大哥，煜我先前確有退縮之意，你不會看輕我吧？”

    穆仁微笑道：“煜，大哥將爛攤子都甩手於你，你不記恨大哥便感激不已，又豈會對你心存輕視？常人似你這般年紀，勇氣絕不及你萬一。在大哥心中，你早已是有用有謀的英雄豪傑，而非昔日瀘州府那無所事事的村頭混混了。”

    聽大哥這般直白的誇獎，向來自大的林煜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吐舌眨眼道：“這還得歸功於大哥慧眼識珠，不吝栽培，否則我林煜如今仍不過是在村子偷雞的無賴少年罷了，哪有機會結識二當家四當家這樣的英雄豪傑？”

    穆仁微笑看著麵前的兄弟，眼中全是期許讚歎之色，仿佛從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了曾經自己的影子，但他又深知這個少年膽大心細，將來的成就定然還在自己之上，一時又有些期待，並在心頭暗暗祈禱道：“前輩，您當年托付於我的這副重擔，今日起就全係在煜這孩子身上了。這孩子資聰穎，智勇雙全尤勝我穆仁。倘若您在有靈，一定要保佑我這兄弟一帆風順，平平安安，有朝一日，他定能將我狂鯊門發揚光大！”

    心中懷揣著企盼，穆仁看向林煜道：“煜，你是絕頂聰明之人，守護‘血滴子’，重振狂鯊門這兩件大事雖然前路凶險，但大哥相信憑你的指揮定能克服重重困難。“

    林煜撓了撓頭微微一笑，正欲開口，穆仁卻是話鋒一轉，神情忽地轉為肅然，低聲道：“有一事大哥須得提醒你，今日這場談話，切莫讓第三人知曉，你可明白？”

    林煜愣了一下，奇道：“大哥，‘血滴子’這些機密大事我自理會得。但你的意思，是我們適才交談的一切都不能為他人所知？”

    穆仁麵色凝重，不容置疑道：“正是。”

    林煜疑道：“大哥，這卻又是為何？眼下刀會中尚有奸細存在，這等大事同其他幾位當家商量一番，早日揪出此人豈不更好？”

    穆仁冷哼一聲，肅然道：“煜，你的心思果然還是太過單純，今後你在江湖上行走，切記要多留個心眼，否則難免會為人利用。這點你可要記牢了。”

    林煜愕然道：“大哥，你這話的意思是？”

    穆仁道：“先前我曾了，總舵主身邊有太後布下的爪牙，你以為能在總舵主身側行走之人，會是我刀會中的一般人等？”

    林煜聞言目瞪口呆，嘴巴大張，隱隱已經猜到了些什，卻又一時半會兒不上來，穆仁忽然笑了出來，道：“你猜得不錯，門外的幾位當家，正是和總舵主關係最密切，亦是總舵主身邊最受他信賴之人。換言之，這個內奸極有可能就隱藏在幾位當家之中！若是將消息透露了出去，你我都難逃殺身之禍，你明白嗎？”